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蒼生蒼生,如此可愛。
他收回目光,商隊老闆恰巧說到:「仙君大恩,無以為報,我在城中有家酒肆,仙君若是不嫌棄,還請去我那坐坐,讓我請仙君喝一杯酒。」
盛情難卻,便是如此,秦顧又見他們貨物眾多,拉貨的馬兒卻已被山賊砍殺,一群人帶著貨物更加寸步難行,自己也能替他們搭把手,便答應下來。
商隊老闆樂呵呵地命人收拾東西,那邊阿雲也替季允包紮完了,他便將女兒扛在肩上,朝秦顧二人示意:「仙君,這邊請!」
便在最前面領路。
秦顧用劍挑起兩擔貨物提著,三兩步靠近正對著繃帶出神的季允,問出了自己此刻最關心的問題:「師弟,你覺得這些百姓如何?」
季允想了想:「很好。」
秦顧大喜,緊跟著問:「那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?」
比如身心舒暢、靜脈暢通、靈力大增?
季允沉默片刻,纖長的睫毛垂了下來,遮住眼底的情緒。
「師兄,」他皺了皺鼻子,「我太弱了。」
秦顧茫然極了:「對,就是…啊?」
一直到走進酒肆,被商隊老闆請上上座,秦顧都沒收拾好崩潰的內心。
說好的從小女孩身上感受到人間真情呢?
他在現實世界死的時候,距離二十五歲還差小几個月,因此實際算來,他比季允要大了十歲,總忍不住將對方當成個小孩來對待,此刻忍不住想:
這傻孩子和自己較什麼勁呢?
「仙君!」商隊老闆姓王,王老闆站起身,給秦顧斟酒,「仙君,我敬您二位一杯,感謝你們救我一家老小於危難啊!」
澄澈的酒液傾倒入杯中,酒香撲鼻;
王老闆斟滿一杯,又將酒壺朝向季允,熱情地傾了下去。
一隻手輕輕抵上酒壺一邊,倒了半杯就止住,秦顧晃晃酒杯:「我師弟年紀還小,王老闆就放他一馬吧?」
王老闆一愣,當即大笑起來:「兩位小仙君人中龍鳳,我這一不小心就把你們當成長輩了,哈哈!其實我當你們的爹都綽綽…哎呦!」
他被坐在一旁的夫人踹了一腳,嘿嘿訕笑起來。
王老闆為人爽直,秦顧沒覺得被占了便宜,只忍不住跟著一起笑。
眾人碰杯,醇香酒液入喉,卻烈得不行,一路灼燒入胃,倒真是好酒。
酒是好酒,秦顧暗自慶幸,沒讓王老闆真的給季允滿上。
他是酒量很好的人,但許多年不喝酒,也覺得此酒十分嗆人;
季允小時候家中清苦,後來一心修行,幾乎從不下山,估計更是滴酒不沾。
秦顧被嗆得咳了兩聲,臉上有一瞬的發燙:「好酒!王老闆破費了。」
再看季允,一杯酒下肚,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,只是略略皺眉,看著像是被辣的。
說笑間,菜也接二連三地上了,清縣到底富庶,又臨海,光是海魚就上了三條,雞鴨豬等更是不用說,甚至還有清炒的海蟹,堆了滿滿一桌。
王老闆將賓至如歸貫徹到底,一上新菜就往他們碗裡夾。
秦顧也不客氣,這個世界的修真之人並非飲朝露、斷情Ⅰ欲,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,秦顧向來不在口腹之慾上虧待自己。
他吃得優雅,一點油漬也沾不到衣物與唇上,下筷子卻迅如閃電,看得季允怔愣不已。
季允不由自主地想到失憶前的秦顧,人前裝出一副明月清風的高嶺之花模樣,似乎人間煙火氣會玷污他高潔的衣擺,哪有這樣接地氣的時候。
察覺到他的視線,秦顧偏過頭,先看了一眼他見得著底的碗,而後不由分說地夾了一大塊紅燒肉放進季允碗中,美其名曰:「長身體,多吃點。」
季允低頭吃了,秦顧滿意地收回目光。
他感覺季允面對他時放鬆了些,這是好事,但按照原著,季允本該在今晚突破境界,如果達不成…
不知會不會對後續劇情產生影響?
但讓季允體會到人間真情,說起來簡單,操作起來才發現實在太難,連原著的小女孩都做不到,他真想不出該怎麼辦。
秦顧揉了揉眉心,頗為苦惱。
王老闆走南闖北多年,總有說不完的新鮮事,而秦顧每每都能精準接下話茬,酒過三巡,二人之間已從「仙君」和「王老闆」變成了「秦老弟」和「王兄」。
王老闆已經有些微醉,大著舌頭道:「我與兩位仙君…一見如故!二位救命之恩,沒齒難忘…我別的本事沒有,各地商會中,還有些朋友,以後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,您儘管說,我斷、斷頭…」
秦顧看他手舞足蹈,忍俊不禁:「斷頭就算了,多謝王兄好意。」
「那不行,得斷,得斷!」王老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,與他碰杯,「秦老弟,酒逢知己千杯少,今晚不醉不歸!」
秦顧一聽,那還得了,趕忙搖頭:「王兄!我與師弟今晚還趕著回去,若是喝醉了可要被罰了,不如這樣…」
趕著回去當然是胡說,秦顧思來想去,也不好掃了人家的興致:「我再陪您喝三杯,如何?」
王老闆還想掙扎一下,被他的夫人狠狠掐了一把,立刻點頭:「夫人掐得對,我欠考慮了,來來來,秦老弟啊…」
秦顧伸手將想要起身的季允摁回位置上,笑容滿面地喝下三滿杯,喝到第三杯,王老闆「咕咚」一下栽在椅子上,呼呼大睡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