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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畔徹底沒了聲音,像被摁了暫停鍵,戛然而止,不留一絲痕跡。
燭火熄滅了。
他死了。
意識到這一點的剎那,巨大的歡迎加入摳摳群叭劉一七期傘傘零四看更多悲慟席捲而來,秦顧死死咬著下唇,一點點替這名素不相識的誅魔司弟子合上雙眼。
他顯然是被他的師兄藏在這裡,在激烈的戰鬥中能夠找到這個藏身之所,他的師兄說不定是以身引開了敵人。
誅魔司弟子說「救」,意味著他們遇上的對手是以碾壓的姿態在與他們戰鬥。
秦顧看向他們的來路。
此處,距離結界出口只有寥寥百米。
只要他們想,瞬息之間就能逃離。
但他們逃離的同時,魔修也會衝破結界。
結界之外,是無數正在參加秋獵的修真界弟子。
這些青年修士毫無防備,遇到化神期以上的魔修,即便有無垢仙尊的壓制,也毫無還手之力。
是苟活,換他人之死?
又或者——
將生命燃燒至最後一刻。
以己身,換修真界安泰無恙。
秦顧深深吸了口氣,濃郁的血腥味籠罩在五臟六腑,灼燒著胸膛。
誅魔司與仙盟其他官署都不一樣,有且只有一條戒律。
無畏生死,寧死不降。
秦顧解下外袍,輕輕披在死去的修士身上,在心裡對他說道:你做到了。
又垂首,哀悼三秒。
做完這一切,秦顧起身,季允和林隱也抬起頭,都面色凝重地看著他。
「我們走吧。」秦顧的聲音很平靜,桃花眼裡卻像有火焰在燃燒,「救人要緊。」
誅魔司弟子的遺言沒有一字在說自己,秦顧受他所託,即便刀山火海,也要去走一遭才能安心。
地上有蜿蜒的血跡,鐵鏽味與洞穴里植物根莖腐爛的氣息混在一起,令人作嘔。
他們沿著血跡反向而行,途徑的每一處洞穴,石壁上都布滿了觸目驚心的戰鬥痕跡,一道一道,刻入骨髓。
秦顧抬手摸了摸痕跡,判斷道:「是劍。」
敵人用劍,力量之盛,將石柱砍得粉碎。
這可是浸潤在無垢仙尊福澤下的千年寒石,本該堅不可摧。
頭頂傳來輕輕啾鳴,是縮小成麻雀大小的黑鷹在提醒他們前方有人。
打鬥的動靜逐漸清晰,三人屏息凝神,掩藏氣息迅速靠近。
饒是做好了思想準備,看清眼前景象,秦顧還是感到靈魂被重重一擊,好像要從天靈逃竄出去。
滿地血污與斷臂殘肢,每一腳都踩在血肉中,黑色的衣袍撕裂成片狀鋪滿地面,數名誅魔司弟子伏倒在地,已沒有了生息;
血積起成了水泊,倒映出切割空氣的劍光。
屍骸之中,仍有兩人正在對陣。
一人身著黑袍,左臂空空蕩蕩,是誅魔司弟子;
另一人,腳上鎖著斷裂的鐐銬,一身藍色衣袍破舊不堪,像在水裡泡久了一樣發白。
說是對陣,其實是這藍衣男子在單方面碾壓對手。
誅魔司弟子狀態很糟,幾乎無法運氣,只憑本能在躲閃。
三人立刻提劍加入戰局。
「哼,」藍衣男子似乎早有所察,一掌將誅魔司弟子拍開,冷笑一聲轉過身來,「真是一群難纏的小畜生。」
誅魔司弟子摔在地上,直接暈了過去。
藍衣男子則站在原地,手掌在胸前抬起,猛地一推,翻滾的氣浪與林隱丟出的暗器相撞,徑直拍散暗器不說,餘波還將林隱震得摔飛出去。
緊接著,他伸出一根手指,在身前一點——
轟!!
橫秋劍被這一指截停,無論秦顧如何調動靈力加壓,都無法打破平衡。
只用了一指,就擋住了秦顧全力一擊。
秦顧暗暗心驚,而藍衣男子輕蔑的笑容在看清他手中的劍後一僵,古怪道:「橫秋劍?」
他頭也沒回,又是一掌將身後揮劍砍來的季允擊飛,雙眸死死盯著劍身質問:「你怎麼會有橫秋劍?」
魔息四散,秦顧頓感不妙,卻來不及反應,就感到巨大的力量撞向握劍的右手。
肩骨發出不堪重負的折斷聲,劇痛陡然席捲,秦顧踉蹌著後退數步,胸腔內血氣翻湧。
他的右手被生生折斷,疲軟地垂下。
藍衣男子朝他緩緩走來,巨大的威壓將季允和林隱死死壓在地上,藍衣男子對付他們就像大象遇到螞蟻般從容,連抬手都是多餘。
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鎖定在秦顧身上,秦顧掙扎著想要換手迎擊,靈力卻直接被魔息吞沒,本能的恐懼讓他根本動彈不得。
借著光,秦顧看見對方腰間的長劍,劍身插在鞘中。
對付他們時,他連劍都沒有拔出來。
很快,男人走到他面前,一隻冰冷的手伸了過來,用力捏住他的下巴:「讓我看看。」
下頜隱隱作痛,在男人不容置喙的巨力作用下,秦顧被迫抬起頭,與之對視。
男人連眼神都比他好,秦顧還沒來得及看清男人的面貌,男人就笑了起來,笑聲癲狂:「像…真像,原來你就是他的兒子…」
秦顧艱難抬眸,看到藍衣男子眉心散發出黑氣的山巒紋樣,山巒巍峨,此刻卻染上不潔的顏色。
山,滄山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