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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您把主角罵了個狗血噴頭。】
字正腔圓如是,必然不可能是他聽錯了。
秦顧恍惚了一下,有了系統的提示,他腦中又依稀閃過些並不清朗的記憶,最終定格在季允不可置信的雙眼和微紅的眼圈上。
完了,他把主角罵哭了?
秦顧抱住頭,有些崩潰:「你怎麼不攔著我!你就看著我罵他?」
系統調出一段錄音,裡面反反覆覆只有一句話:
【宿主,您少說幾句,那是主角。】
可惜秦顧醉得太深,一個字也沒聽進去,最終系統不得不放棄掙扎。
秦顧無言沉默,雙眸空洞地注視著天花板:「我是不是完蛋了。」
系統本想說:不,您這是因禍得福。
但有一陣腳步聲比它來得更快,腳步聲響起的剎那,一道虛影猛地向窗外撲去。
房門被「吱呀」一聲推開,季允端著一個大砂鍋走了進來。
視線相接,季允道:「師兄,你醒…師兄?」
秦顧緩緩將跨上窗沿的腿放了下來,泰然自若地走回桌邊。
天知道要不是季允進門太快,他已經翻窗逃跑了。
他控制著面部表情,向季允問了一聲早安,這才注意到對方手中的大砂鍋:「這是…?」
他福至心靈地轉眸,視線在砂鍋和茶之間徘徊。
季允解釋道:「我借廚房熬了一些白粥,師兄宿醉剛醒,喝些粥暖暖胃。」
秦顧悚然一驚,他已經打算接受自己與季允的關心重新回到冰點,可現在的情況似與他所想相去甚遠。
再看季允,雙目之間神采奕奕,唇角微微揚起,總是平靜的臉上竟能看出情緒來了。
而他周身,氣場微變,一息一動之間,總覺得有哪裡不太一樣。
秦顧表情變了變,逃跑的想法被瞬間拋之腦後,大喜過望:「季允,你突破出竅境了?!」
季允垂眸:「多虧了師兄。」
秦顧茫然地眨了眨眼,季允見他一臉懵懂神情,道:「昨晚師兄教誨,洵卿受益匪淺。」
洵卿是季允的字,乃拜入飲楓閣時秦如練所賜。
——如此自稱,得是多謙卑恭敬,又把秦顧置於怎樣一個高度?
季允神態認真誠懇,不似也無需作假,反倒讓秦顧感覺匪夷所思。
他不記得自己具體說了什麼,此刻後知後覺他或許想岔了。
便順著話頭含混試探道:「喝酒誤事,昨晚我話說重了,師弟千萬不要放在心中。」
季允卻堅決地搖了搖頭:「洵卿愚鈍,沒能察覺到師兄待我之真心,還…心存疑慮,屢屢試探,師兄卻不計前嫌,胸懷寬廣,請受洵卿一拜。」
說著,他將砂鍋放在桌上,後退兩步,雙手交疊,竟一揖到底。
風從打開的窗溜進來,吹起季允的額發,將少年眉心的楓紋吹得鮮亮。
少年抬起頭,一雙眼睛亮如星辰:「師兄,季允絕不會辜負你的期望。」
秦顧怔怔地看著他,此刻的季允是如此明媚,不似初見時劍拔弩張,也不像夢境中狠戾陰鷙。
更為重要的是,他總算有了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有的那股肆意張揚。
不再受人欺辱,不再受人污衊。
秦顧注視著他,內心微動:
——季允,你何須感謝我,這本就是你應得的。
可少年明亮的眼眸和期待的目光讓他無法拒絕,秦顧抬手,輕輕摁在季允發頂,動作輕柔地揉了揉。
注視著自己的眼眸中滿是信任,秦顧收回思緒,微笑道:「我相信你。」
第十六章
三年後。
飲楓閣,楓林武場外。
秦顧雙手抱胸,靠著一棵茂盛楓樹,陽光將他的眼眸照得發亮,有片楓葉飄落在他肩上,他偏過頭,碎發拂過楓葉,那葉子便飄飄然落在地上。
有弟子從武場出來,向他問好:「秦師兄好,這是在等人麼?」
與他同行的弟子用胳膊肘捅了捅:「多問,秦師兄當然是在等季師兄啦。」
他們一齊向秦顧行禮,嘻嘻哈哈著走了。
秦顧失笑,恰逢耳畔傳來腳步聲,伴隨一聲:「師兄!」
他轉過頭去,只見楓林間走出個高挑的青年,肩寬腰窄,黑髮高高束起,膚色白皙,面如冠玉,所到之處,連陽光都柔和許多。
主角出場自帶濾鏡。
秦顧微笑著等他走近:「小允,你是不是又長高了?」
真是眼睜睜看著季允的身高跟抽條的柳樹一樣,一直長到與他並肩,如今已徹底超過他了。
季允微微一笑,幽紫的眸子看了過來:「讓師兄久等,我方才聽他們說師兄在武場外,還以為是他們看錯了。」
秦顧的修為已近化神,被秦如練派去協助誅魔司追蹤魔修,已有數月未曾回到飲楓閣。
其他弟子見他的次數本來就不多,但這幾年他和季允關係親密,是以季允會有此感慨。
秦顧有意逗他:「那師弟是想我回來,還是不想我回來?」
季允急忙道:「當然是想師兄回來。」
秦顧便大笑,季允察覺自己上了當,也跟著搖頭低笑。
二人並肩穿過石洞,秦顧提起正事:「祭祖大典在即,母親忙不過來,要我們倆下山去將秋獵時會用到的武器都帶回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