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頁
局外之人,也是破局之人。
秦顧鄭重向司命的背影行了一禮。
禁令解除引發短暫的喧囂過後,仙舟重歸平靜。
距離與陸彌約定的日子僅剩最後一日,秦顧聽著誅魔司弟子的報告,似乎無人表現異常。
誅魔司弟子比他更著急:倘若今夜未能拿出成果,秦顧就要與季允共擔仙盟責罰,那可是剜心剔骨之刑!
秦顧卻笑吟吟的,只看向窗外霜雲卷舒:「該收網了。」
是夜。
仙舟天朗氣清,皎月萬里,難得有天色如此陰沉的時候,漆黑的烏雲遮擋星辰,大片陰霾籠罩下來,像一個漆黑的囚籠。
一道身影悄悄從窗邊翻了出去,他穿著一襲純黑夜行衣,像一隻輕巧的貓,完美地融入暮色中。
飛鶴之後,仙盟令便遞了過來,令諸門派弟子夜晚無事不得出門,即便出門,也禁止靠近登仙台。
加上先前的公告,猜也知道登仙台將是銷毀天卜金簽的場地。
而在那之前,天卜金簽都會存放在天卜司中。
許是銷毀在即的緣故,一路上,值守的誅魔司弟子減少了許多,但偶爾也有極輕的談話傳入耳畔。
黑衣人隱約捕捉到「叛徒伏誅」、「大人物齊聚」、「百年難遇的醜事」等字眼,心下只覺滑稽可笑。
仙舟的地圖早已被黑衣人牢記於心,他巧妙地避開了誅魔司弟子的巡邏範圍,抄了一條近路,很快就到達了天卜司。
天卜司是一座極高的塔樓,黑衣人伏低身形,將自己藏在古樹的陰影下,凝眸看去,塔樓入口處,兩班誅魔司弟子正在交接。
這裡顯然比別處守衛森嚴多了,十數名誅魔司弟子將入口處圍得嚴嚴實實。
看來所言非虛。
黑衣人定了定神,從懷中摸出一片鴉羽,他的指尖閃過黑色魔息,身形倏忽一閃,悄無聲息地隱沒在黑暗之中。
他在人與建築物的影子裡穿行,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天卜司,甚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黑衣人回頭看了一眼無知無覺的守衛,感慨萬千。
這只是最基礎的魔修術法,使用起來便如有神助,遠比所謂正道強上百萬倍。
天卜金簽就藏在天卜司中。
黑衣人繼續在陰影里行走,子時將近,他不由加快腳步,幾息之間登上塔頂。
一扇隱秘的木門出現在眼前,兩名值守弟子一絲不苟地目視前方。
黑衣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,心底不由自喜。
踏進木門後,氣氛陡然一變。
神秘的符咒飄浮在空中,形成一個交錯的綢帶般的圓環,圓環中央,天卜金簽熠熠生輝。
有了!
黑衣人大喜過望,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伸手過去的時候,黑衣人突然發現本該重兵把守的室內空空蕩蕩,本能地察覺到一絲違和;
但他無暇顧及,一把握住天卜金簽,迫不及待地閱讀起來——
金簽上沒有文字,畫了一個豬頭。
黑衣人大驚,下一刻,天卜金簽瞬間爆裂,黑衣人痛呼一聲,手掌鮮血淋漓。
中計了!
現在察覺,已經來不及了。
陳舊的木門緩緩開啟,奪目的紅色像一輪東升的太陽,將黑衣人的雙眸刺得脹痛不已。
秦顧反手甩出一道靈力,正擦著黑衣人的面罩而過,面罩滑落,黑衣人條件反射地雙手捂臉,驚慌失措地看著他。
「同門一場,勸你別掙扎了,」似乎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,秦顧微微側身,誅魔司弟子在他身後列成一排,「葉師姐,見到我很驚訝嗎?」
黑衣人的手頹然放下,露出葉雨晴那張姣好的臉龐。
…
誅魔司內。
葉雨晴雙手反綁在身後,每掙動一下,捆仙索就爆出一道金光將她纏得更緊,她跪坐在地,一襲夜行衣已被冷汗濕透,黏答答地貼著每一寸肌膚。
誅魔司燈光昏暗,審.訊間內更是屏蔽了所有光源,耳畔安靜到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,連時間都融化在黑暗中,變成一個虛偽的概念。
葉雨晴抬眸看向身前坐著的青年。
他好像完全沒受到惡劣環境的影響,自在愜意地歪坐著,腦袋枕著手掌小憩。
審訊間的地面有冰冷的積水,他乾脆將華美的袍子打了個結,褲腿卷到膝蓋上,這副隨性過頭的樣子,任誰也無法將他與仙盟少主這四個字聯繫在一起。
秦顧緩緩睜開雙眼,背著光,瞳孔模糊而朦朧,葉雨晴卻能感受到他正在看著自己。
他打了個呵欠,好像真是剛剛醒轉:「怎麼樣,葉師姐,打算說了麼?」
葉雨晴移開目光,又用力掙了一下,捆仙索的微光將審.訊間短暫照亮。
她倔強地咬著下唇,顯然打算死扛到底。
秦顧也不勉強,伸個懶腰換個動作,筆直的雙腿交疊起來,像只慵懶的大狐狸。
負責看守的誅魔司弟子暗暗嘆氣。
被生擒至今,葉雨晴一言不發,秦顧每隔半個時辰就問一遍,得不到回應也不在意,自在得就像在自家臥房,二人就這麼僵持到現在,愣是半個字也沒問出來。
誅魔司弟子內心很崩潰:少盟主到底在等什麼啊?他是真打算在這個陰暗潮濕到多待一秒都怕得風濕的地方睡一覺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