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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真界有護衛人間之職,若無法清除妖物,仙盟同樣會追責青松觀,這大概也是青狸不願事情鬧大的原因。
秦顧沒有揭穿他的小心思,邁步順著人流走入廟中。
廟不大,只有一間主殿,和兩間供僧人起居的屋子。
主殿內,一尊純金神像端坐蓮花台上,是女子形貌,眉眼低垂,手中執著一根紅線,余手結與願印,便是雙喜娘娘。
僧人都站在進門處,求姻緣的男女從這些僧人手中接過紅繩,系在雙喜娘娘垂落的手上,再恭敬上一炷香,投些香火錢,便算是走完了流程。
在佛像的注視下,廟內本該是神聖而肅穆的;
然而自踏進廟中起,四周就仿佛散逸著腐朽的因子,像梅雨天的潮濕空氣,讓人渾身不適。
秦顧調動靈息,隱隱能看到空氣中混雜著幾縷黑色霧氣。
「有魔息。」
季允刻意壓低的嗓音自身後響起。
「是,」青狸在一旁接話,「貧道慚愧,我們雖察覺到了廟內的魔息,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源頭,這股魔息極其微弱,但又無處不在…」
再加上,雙喜娘娘廟內香火極旺,很大程度上衝散了魔息,使其蹤跡更難尋覓。
秦顧懂了,依照這本書的修真體系,境界之間的差距宛如天塹,既然青狸等元嬰期修士做不到,那…
好吧,只能靠他了。
雖然秦顧發自內心不想搶主角的風頭,但誰讓在場只有他已至出竅期。
定了定神,秦顧邁步向雙喜娘娘的神像走去,他走得很慢,邊走邊側目觀察著來往行人。
如果失蹤者都曾進入過雙喜娘娘廟,那麼無論他們所求為何,一定都做過同一件事——
將紅繩纏繞在雙喜娘娘的手上。
秦顧學著這些香客的樣子,雙手恭敬地將紅繩纏繞上雙喜娘娘的指尖。
與此同時,一道靈息沿著紅繩躥入神像,迅如閃電。
這一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,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何謂不敬神佛。
一旁的青狸見狀瞪大了眼睛:「少盟主,我們已調查過這尊像…」
——話音未落,異變陡生。
一道黑霧自雙喜娘娘捻著紅線的手中飛出,一頭撞出廟外!
早在過來時,秦顧就已計劃好了路線,是以廟內擁擠的人群絲毫影響不到他的腳步,還不忘囑咐:「季師弟,看好神像!」
說完,他邁開步子,迅速跟了上去。
魔息逃竄得很快,宛若一條在街上穿梭的蛇,秦顧自然不能讓它逃了,注意集中在眼前腳下,緊緊跟隨。
追著追著,他猛地一停。
不知何時,周遭喧鬧的人聲停了。
不,不對,似乎從他踏出雙喜娘娘廟後,就再也沒聽到呼吸以外的聲音。
心中警鈴大作,秦顧這才發現,身側儘是濃重的霧氣,不止行人,連街道與屋檐都若隱若現,幾乎被霧氣吞沒。
許是意識到無法再引誘年輕的修士,那道魔息也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但迷霧深處,似有腳步聲響起,伴隨女子的吟唱。
秦顧想起機械音曾拼命阻止自己接取任務,大概禍亂霖安的妖物與他的實力不相上下,甚至大概率在他之上。
那麼…
寒光閃過,長劍出鞘,凜冽劍氣將迷霧劈開一道裂隙。
濃霧並沒有立刻回攏,裂隙深處隱隱顯出個女子婀娜的背影。
長髮及腰,玲瓏有致。
可明明是背影,女子卻似乎不斷向著秦顧靠近。
視線向下,秦顧駭然發現,女子的腳尖是朝著自己的!
什么女子,分明是個怪物!
饒是他看恐怖片面不改色,依舊覺得現實中看到這一幕足夠驚悚。
秦顧持劍的手略有汗水沁出,腦中迅速回憶原身習得的劍招,在那怪物接近的剎那,一劍揮出!
這一劍伴有十成的功力,劍氣所至,將地上的磚瓦都砍得崩裂開來。
「鏘——」
金器相撞發出刺耳聲響,怪物倒退數米又立刻反撲,招招向他心口襲去。
秦顧抬起手腕,堪堪擋住怪物的攻勢。
手臂被震得發麻,怪物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,劍光又轉瞬而至。
秦顧側身躲過,正欲反擊,表情驟然一僵。
劍?
再看那霧中的怪物,五指死白,黑色的指甲長如利爪,哪裡有什麼劍?
又是一掌砸來,秦顧貓腰一躲,佩劍在空中一斬。
這一斬漏洞百出,只在半途就被截住。
與此同時,秦顧的面色徹底沉了下來。
——他絕不可能看錯,怪物這一擋,使得是飲楓閣的《楓荻劍法》!
意識到這一點的剎那,眼前怪物的身形驟然潰散,取而代之的,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。
冷眸冷麵,氣質出塵。
秦顧失聲:「季允?!」
季允卻不為所動,劍招又快又狠,招式中帶有滔天恨意,直往他面門刺來。
秦顧轉劍格擋,看向季允的雙眼,勾人心魄的紫黑雙眸中毫無焦距。
情勢已經很是明了,迷霧是幻術,怪物誘他深入,實際是想讓他與季允互相殘殺。
可季允為什麼會在這裡?他不是讓季允守著雙喜娘娘像嗎?
知道對面實際是季允,秦顧反而束手束腳,被迫轉攻為守,一邊躲避季允的攻擊,一邊思考如何喚醒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