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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掌門在如此緊要關頭受傷,會動搖修士們的決心,梅驚池絕不會向任何人吐露實情。
所以按理來說,長老們也應該是不知道的。
荊楚何果然眉頭一皺:「等等,梅驚池受傷了?」
荊楚何的反應很自然,秦顧的最後一點疑慮也盡數打消。
他點頭道:「是的,此事還請荊長老務必保密。」
否則梅驚池此前的忍耐就要功虧一簣。
荊楚何到底是老江湖,此刻已經察覺到秦顧的真正意圖:「你在試探我?」
秦顧坦然承認:「抱歉…但此役勝負於濁雲谷、於修真界都至關重要,我們承受不起第二次滄山之亂。」
一旦荊楚何反應有問題,秦顧就會立刻出手,顧不得是否武斷。
荊楚何摸了摸胡茬:「所以,你們懷疑我有反叛之心?」
秦顧又說了聲「抱歉」。
從荊楚何的角度,被一個自身未擺脫嫌疑的人懷疑試探,恐怕也是樁滑稽事。
秦顧躬身將腰彎得很低,對著荊楚何一揖到底,態度誠懇至極。
既為了擅闖暗室,也為了屢次試探。
荊楚何「呵呵」笑了起來:「能屈能伸,大丈夫也。你們懷疑我也無可厚非,畢竟我看起來在谷中也是個異類,對吧?」
與梅驚池意見不和,空有長老頭銜,卻沒有長老的權力,濁雲谷雖有森嚴門規,但谷中弟子對這位名存實亡的荊長老,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尊敬。
荊楚何的話讓秦顧有些心酸,但他不得不去懷疑,並無比慶幸荊楚何是清白的。
然而問題隨之而生,秦顧問道:「長老研究的,是什麼秘術?」
他這麼一問,林隱放空的目光也轉了過去:「你要用魔丹做什麼?」
荊楚何搖頭髮笑:「年輕人就是脾氣急。」
被當成小孩子對待,秦顧和林隱的神色同時有些複雜。
荊楚何一撩長袍,席地坐下,又掀起眼皮看看二人:「我這裡簡陋,就這麼坐吧。」
秦顧沒那麼講究,手掌在地上抹了抹,只有一層薄薄的灰,便也一屁股坐下。
濤雪獄都待過,野外都睡過,也不差這一次席地而坐。
反倒苦了林隱,綠著一張臉看著他們不雅的坐姿,似乎內心掙扎良久,到底放棄抵抗地坐了下來。
荊楚何道:「在這之前,我得先給你們補一補濁雲谷的歷史。」
他的目光落在林隱胸口冒出一個腦袋的黑鷹身上,黑鷹自從見了荊楚何,就將自己縮小成麻雀大小,塞進了林隱懷裡。
被荊楚何的目光注視,黑鷹抬起一隻翅膀遮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荊楚何卻不管,伸手一撈,就把黑鷹撈到自己身前。
林隱急了:「誒!你要對我的黑風做什麼?」
荊楚何拍了拍黑鷹的腦袋:「別看這傢伙現在只有巴掌大,他與魔物可是同源。」
什麼?!
黑鷹瑟瑟發抖,撲棱著小翅膀躲到林隱頭頂,好像與魔物同源讓它倍感不快。
秦顧自是驚訝極了,而林隱也不遑多讓,二人對視一眼,又同時看向荊楚何。
荊楚何道:「不然你們以為靈獸從何而來,石頭縫裡蹦出的麼?」
——濁雲谷的歷史,要從五大世家尚未誕生時說起。
濁雲谷的奠基人是被魔物養大的,沒人知道一個年幼的嬰孩為何會出在魔域,或許是魔物入侵時與家人分離,或許是被魔物叼走,當然,更多的可能性,是女嬰生來就容易被拋棄。
總之,這位與魔物同生同修的女子之所以青史留名,是因後來人魔交惡,魔物來犯人間時,她身騎巨狼從魔域趕來,指揮群狼與人修協力禦敵,儼然狼群之首的姿態。
其英姿與其餘貢獻最卓越的四人被記錄在遷境司案牘之中,作為五大世家的雛形,受人供奉尊崇。
而那群拯救了人類的狼妖,也從魔狼變成神狼,至今是濁雲谷所管轄的越城地界,百姓所信仰的神獸。
「所以…」秦顧試圖總結,「初代谷主將馭獸之術慷慨教授給眾人,越來越多的魔獸被馴化,與修士同心同德,這就是靈獸誕生的始末?」
現實世界的豢養寵物都由野獸馴化而來,看來靈獸亦是如此。
荊楚何讚許地點點頭:「正是如此,只可惜隨著時間推移,靈獸誕育的過程不再需要馴化,再加上與魔尊的戰鬥中,濁雲谷諸多秘術都遺失,馭獸之術逐漸被遺忘,時至今日,只能找到些隻言片語。」
而結合他用魔丹煉藥,荊楚何尋找馭獸術的目的,不言而喻。
林隱瞪大眼睛:「你要…馴服魔物?」
對於這個世代的修士來說,馴服魔物可想而不可及。
或者說,異想天開。
秦顧不熟悉濁雲谷功法,自無權評說。
但林隱皺緊的眉頭,已將不認同之意展現得淋漓盡致。
並不是不贊同,而是不覺得可行。
荊楚何道:「你爹遭魔物毒害後,我便在想,如果那時我們領悟了馭獸術,你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?…唉,小子,未能救下你爹,到底是我們對不住你。」
說到老谷主,荊楚何臉上輕浮的笑容不見了,他下意識撫摸著下巴的胡茬,發出一聲苦笑。
笑聲發澀,帶著濃濃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