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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家之首,仙盟之主,她一出現,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「飲楓閣到——」
世家掌門齊聚,萬民同審,自此刻開始。
檢督司掌教不來,主持審判的弟子卻要來,檢督司弟子提氣於胸:「請述罪狀。」
按照慣例,由提出萬民同審的世家,負責陳述罪人罪行。
司徒顏環抱雙臂,偏過頭示意他身後的弟子上前。
那弟子一襲衣袍綴著銀邊,在一眾澗泉行宮弟子中也顯得極為出挑。
正是澗泉行宮首席弟子,徐且行。
秦顧與他對上目光。
徐且行緩步向前,每走一步,唇角就揚起一些,定格在一個挑釁又憐憫的弧度上。
徐且行的臉上寫滿了嘲諷,卻由於背對著眾人,只有秦顧能看見他的真實表情。
他的聲音依舊如清泉般溫潤:「少盟主,別來無恙。」
歸墟被揭穿了真面目又怎樣?
十年不見,我還是澗泉行宮的首席弟子,而你,秦顧,你已從身份高貴的少盟主,淪為了一個可憐可悲的階下囚。
秦顧也笑:「…徐首席,別來無恙。」
季允墮魔,成了修真界公敵,徐且行這樣的中堅力量,會被力保下來,也不奇怪。
徐且行卻不回話了,手中出現一幅捲軸,抖了抖,便在秦顧眼前攤開。
「罪人秦顧,罪行有二,
一罪,藐視仙盟,抗令不遵,累及同袍,致修真界死傷慘重,人才凋零。
二罪,私通魔尊,勾連魔族,為禍人間,致生靈無辜受害,有違無垢仙尊教誨。」
「其餘種種罪過,不勝枚舉,奉仙盟律令,應當處以…死刑。」
話音落下,百姓之間驚呼聲更響。
秦顧沐浴在無數同情的目光中,看著徐且行滿懷惡意的雙目,便知他還有下文。
徐且行似乎是故意停在這裡,想從秦顧臉上看到畏懼。
人皆畏死。
但秦顧的表情卻很平靜,桃花眼微微掀起,又似無興致地垂了下去。
用死亡震懾他,行不通。
比起秦顧的淡然,他袖中的黑龍卻沒有那麼冷靜,秦顧背著手,悄悄將張牙舞爪鑽出的黑龍又塞了回去。
徐且行自討沒趣,表情卻依舊端正:「念及秦顧於濁雲谷一戰,助力甚多,無垢仙尊慈悲,可免去一死。」
百姓們的心還沒放下去,又聽徐且行道:「死罪免之,活罪難逃,秦顧所犯之惡若不嚴懲,無法慰藉亡魂。」
「依照仙盟律令,懇請處剖丹之刑。」
生剖金丹,比之死刑,甚至更加殘酷。
雖不是明面上的處死,可金丹被一寸一寸挖出,修為盡廢,人也活不下去了。
看來澗泉行宮,真的是很恨他。
為什麼?天下真的存在沒有道理的恨麼?
突然,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喧囂。
只見民福村的村民,哭泣著、崩潰著,似乎要上前來,卻被值守的慈悲寺僧人攔著而無法靠近一步。
那小小的女孩不斷向秦顧伸手,童聲稚嫩:「你們不能殺顧哥哥,你們不能殺顧哥哥!」
爾後,一道微弱的靈力亮起,又被慈悲寺僧人「鐺!」地一聲甩了出去。
猴娃子和阿七叔跌倒在地,又掙扎著爬了起來。
他們身上的靈力,在慈悲寺面前如同螻蟻,隨便一個僧人都能將他們一隻手拍開。
看在秦顧眼裡,卻有萬鈞的重量。
秦顧終於開口了:「住手!你們豈敢對百姓出手,百姓何辜?!」
鐐銬噼里啪啦爆出火星,聲聲如烈火。
淨塵喝止道:「都停手。」
慈悲寺僧人口念佛號,卻依舊擋著,不讓民福村的村民再進一步。
但村民們不會就此放棄。
恩人在台上受冤屈,他們拼上這條命,也要償還恩情。
猴娃子一甩頭破血流的腦袋,直接在人群中揮舞手臂,賣力地吸引旁人的注意:「嘿!嘿,我是,清風門的掌門,沒聽過也不要緊…」
「清風門被妖獸襲擊,屢屢向仙盟求援,卻直到門中只剩我一個,也沒有等來救援!」
猴娃子指向秦顧:「是秦顧,是他不顧自身安危,幫我們除了熊妖,又一路護送我們入城…」
「要不是他,我們一整個村,早都死光了!」
阿七叔點頭,義正辭嚴:「我們不知道什麼通敵,只知道秦公子是我們的大恩人,只求仙盟查明事實,不要冤枉好人!」
「你們要是執意殺他,就先殺了我們吧!」
語句鏗鏘,擲地有聲。
徐且行轉過頭,面色不虞:「秦顧,你可有辯解?」
秦顧看過去:「你真的想聽?」
徐且行道:「仙盟公平公正,自會給你辯解的權利。」
——好啊,那就聽一聽吧。
民福村村民的舉動,讓秦顧意識到,他永遠無法真正阻止人們心中的正義。
既然如此,何畏強權?
秦顧上前一步,這一步在枷鎖束縛下邁得艱難,卻倍顯堅定。
「徐首席呈秦顧兩大罪狀,秦顧亦作兩答。」
一答,秦顧看向司徒顏:「掌門愛徒用無恥招數陷害許沅,其罪早已坐實,卻至今逍遙法外。要論藐視仙盟,恐怕我不及司徒掌門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