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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如練與他一樣,都是不擅長與人親近的類型,這位雷厲風行的仙盟盟主,恐怕與自己的兒子並不親密。
秦顧原以為原著中的秦如練對季允所受侮辱不聞不問,是有包庇兒子的嫌疑;
如今看來,她或許根本就不知道原身的真面目。
正出神著,秦如練的聲音再度響起,儼然換了一副面孔:「秦顧,你可知罪?」
秦如練向來是叫他的小字,直喚其名還是第一次。
秦顧心下一凌,一提長袍,雙膝便跪在地上。
「你且告訴我,仙盟第一令是什麼?」
秦顧道:「入魔必誅。」
這條禁令是秦如練上任後才設定,起因似乎是因為多年前的叛亂,但原文一筆帶過,是以秦顧只知大概,卻不明就裡。
但光是一個大概,就已足以判他的罪。雁姍廳
他不僅沒有將蟬娘交給誅魔司,還協助蟬娘向賈富商復仇。
這意味著,自始至終,誅魔司連蟬娘的衣角都沒摸著。
而更荒唐的是,造成這一切的竟然是仙盟盟主的兒子,仙盟的少主!
難怪陸彌生氣,仙盟這趟是顏面盡失。
至於秦顧,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。
秦如練嘆了一口氣,眉間隱有怒意:「季允與青松觀那對雙胞胎都來為你求情,但是秦顧,我要你親口說,為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?」
秦顧捕捉到她話中的字句,稍稍放下心來——季允和青狸都沒事,那就好了。
至於他自己,受些皮肉之苦,倒是無所謂的。
他將雙手交疊,向秦如練行了大禮,旋即一五一十,將蟬娘與賈富商之事的前因後果告知。
最後,他道:「青松觀之禍,錯不在蟬娘,而在賈保貴,您曾教導我們,這一身修為是為護衛人間之公平正義,眷之有罪,但無錯。」
最後三字,擲地有聲,秦顧自知此言大逆不道,低垂雙目。
秦如練怒極反笑:「此案究竟是誰的錯,是何錯,自有仙盟審判,什麼時候需要你來維護正義?」
仙盟分工明確,秦顧所為確實越俎代庖。
秦顧不再辯解,再行一禮:「請盟主責罰。」
秦如練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臉上,道:「你知錯了?」
秦顧重複一遍:「請盟主責罰。」
這便是不認錯,只認罰了。
秦如練一甩袖子:「好,你既然認罪,那便按令行事。念及你為護衛百姓才受此重傷,我便不將你關押起來。」
她一邊說著,代表盟主判令的金色字文便在空中凝聚出實體:「從今日起,你就在房中閉門思過。三日後,交由誅魔司行鞭刑。」
鞭刑。
三七二十一鞭,當鞭鞭見血,鞭鞭入骨。
秦顧的喉結滾動幾下:「是。」
盟主判令化作金色敕令飛出,秦顧同時起身,向秦如練拱手,轉身離去。
一走出大殿,他倏地一愣。
便見山蒼、青魚、青狸都守在殿外,看他出來,趕忙迎了上來,山蒼扶住他,青魚青狸則向他行禮。
青狸腦袋上還纏著繃帶——顯然是被晏白朮打暈留下的——問道:「少盟主,盟主怎麼說?」
秦顧微笑:「先回去吧。」
他總算感到自己傷得不輕,這短短一個時辰,他便渾身發冷,寒徹骨髓。
見秦顧臉色發青,山蒼兩指併攏往他胸口一點,一股靈力注入丹田,山蒼道:「少盟主傷成這樣,盟主應該也不會真的責罰,關幾日禁閉就是了。」
恰在此時,敕令飛來,鞭刑二字,熠熠生輝。
山蒼:…
山蒼的臉一下子白了,竟比秦顧臉色還難看幾分:「鞭刑?!您現在的身子,連一鞭子都撐不住,不行不行,老朽得去找盟主理論理論!」
青狸則捶胸頓足:「怪我,都怪我,一不小心著了那魔頭的道,害得少盟主…我也和山蒼長老一起去!」
青魚點點頭:「去。」
秦顧心中暖意流淌,但看著三人,總覺得少了什麼。
他問:「季師弟可還好?他傷得重不重?」
誰料此言一出,幾人相顧無言,最終還是青魚輕輕搖頭。
秦顧的心提到嗓子眼:這是什麼意思?不是說季允還替他求情了麼?怎麼會不好呢?
青狸慢吞吞地開口:「季師弟他…自請跪在山門前,代您受罰。」
秦顧大驚,一口氣沒提上來,猛地嗆咳出聲:「他跪了多久了?」
青狸的聲音越來越輕:「您昏迷了幾日,他就跪了幾日…到今天已經…第五天了…」
秦顧眼前一黑,險些再暈厥過去。
第十一章
秦顧本想去看看季允,奈何盟主敕令將他禁錮在房中,一旦嘗試離開便會被金光不留情面地彈回。
無奈,他托青狸等人替他捎了口信,便是勸季允不要為他求情。
或許是因為面對晏白朮時的並肩作戰,讓季允對他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;
他的失憶大計初見成效,卻獨獨不該是在這裡。
秦顧如今是仙盟的罪人,季允不能站在他這一邊,要不是知道以季允的脾氣不可能答應,他都想勸季允與他劃清界限。
指節一下一下敲擊桌面,秦顧望向窗外,半晌,發出一聲沉沉嘆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