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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算「撕衣」事件之後,季允肯跟他回去了。
秦顧領著他慢悠悠回到化池,恰逢林隱泡完了正準備出來。
看見他們兩個——尤其秦顧身上還穿著明顯不合身的衣袍——林隱腳下一滑,咕嚕一下摔回了水池裡。
秋獵的畫面占據了林隱的大腦,他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兩人:「…放心吧,我不會說出去的。」
秦顧看了看自己,又看了看季允,雖不明就裡,還是禮貌道:「多謝。」
與此同時,他腦中的系統終於看不下去,強迫自己進入了休眠狀態。
第三十六章
菏國西,芋鄉。
氣候漸秋,天還沒暗,店家就開始收攤,百姓匆匆關上門窗,似乎晚了一步就會有性命之憂,人人神色緊張。
突然,一陣喧鬧打破寧靜,為本就略顯焦躁的氣氛火上澆油。
「我真的沒有錢了,大人,您行行好,就讓我賒這一次吧…」
那是一個老婦人,佝僂著背,緊抓著一個男人的衣袍。
她不住地哀求著,男人似乎不耐煩了,抬起一腳,直接將老婦人踹翻在地。
周圍駐足的百姓倒吸一口涼氣,卻無一人敢上前。
不為別的,只因這男人是掌管芋鄉的仙門的門人,是一個金丹期修士。
對於凡人來說,無論修為幾何,只要懂些仙術,都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。
更不用說…
男人「呸」了一口:「要不是我們狂刀門與那巴蛇殊死搏鬥,你們早就被捉去吃了,十兩銀子很多嗎?摳摳搜搜,我看你也到了該入土的年紀,不如去餵妖怪好了!」
芋鄉境內出現了一條食人的大蛇,聽說是什麼高階妖獸,已經吞食數人,百姓們手無寸鐵,只有狂刀門可以倚仗。
所以哪怕一兩銀子飛漲到十兩隻花了半個月,他們也不敢有什麼怨言。
但芋鄉地處偏僻,十兩銀子對大多數人來說就是小半年的積蓄,豈是說拿就能拿出來的?
「鐵斧,你不要欺人太甚!不就是十兩銀子,我替這位大娘給了。」
一抹鵝黃從屋頂上躍了下來,闖入二人之間,那是個雙馬尾的小姑娘,眉眼英氣逼人,模樣很是俊俏。
她從懷裡摸出十兩銀子,丟給名叫鐵斧的男人,彎下腰將老婦人扶了起來。
「喲,」鐵斧拿了銀子,卻不打算就此放過,「這不是連狂刀門山門都踏不進的南君竹麼?你又從哪裡學了歪門邪道,小心走火入魔,爆體而亡啊。」
南君竹橫眉冷眼:「就你那個破山門,本姑娘才不稀罕!」
鐵斧摸著下巴笑了起來:「廢柴口氣倒不小,正好,也讓這群刁民看看,不聽話是什麼下場!」
他名叫鐵斧,武器也正是兩柄大斧,鐵斧將渾濁的靈力注入武器,朝南君竹砍了過去。
南君竹後躍躲過第一擊,從腰間取下一條長鞭,鵝黃的靈力在長鞭上亮起,又像殘燭閃爍著熄滅。
——她的靈力太過微弱。
鐵斧笑得更加張狂,大斧揮得獵獵生風:「像你這樣的廢物——」
眼看著鋒利的斧刃就要砍到南君竹身上,百姓們不忍地閉上眼睛。
卻聽「鐺!」一聲巨響,鐵斧踉蹌著後退幾步,捂著手臂驚疑不定。
一股極強的力生生阻斷了他的攻勢,不僅如此,還將他的手臂震得發麻,半晌抬不起來。
鐵斧低下頭,看向襲擊自己的東西——
一片赤紅的楓葉。
他大叫起來:「是誰裝神弄鬼?!」
回答他的是帶著倦意的慵懶嗓音:「小二,再給我滿上。」
緊接著是一道清冷男聲:「師兄,你不能再喝了。」
和店小二幾近破音的哀嚎:「祖宗,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!」
鐵斧氣急:是什麼人不知好歹?!
他轉眸望去,這時其他百姓早已離戰圈百八十米遠,鐵斧一下就鎖定了說話之人。
只見一處小攤前坐著兩個青年人,一人側身枕著手臂,看起來醉得不輕,另一人背對著他,看不清表情。
「你們!」鐵斧大喝一聲,偷襲之人沒找到,一口惡氣正愁沒地方出,「我怎麼沒見過你們?這芋鄉,是狂刀門的地界,你們一人上供二十兩…」
南君竹本想提醒他們快跑,然而話沒出口,鐵斧竟當街直直跪了下去!
不僅如此,鐵斧全身戰慄不止,引以為傲的兩柄大斧也摔落在地,看上去恐懼到了極點,嘴巴大長,半天沒說出一句話。
南君竹瞪大眼睛,她天生靈力低微,但聊勝於無,此刻她能感到恐怖的威壓從那兩名青年人身上傳來,正是這股壓力讓鐵斧生生跪了下去。
這二人來自仙門!
「…」背對著他們的青年站起身,他有一張驚心動魄的臉,每一寸肌膚都像得到了神明的偏愛,最漂亮的當屬那雙眼睛,黑白分明,如沉潭深淵,「就這點本事?」
開口卻是平靜的嘲諷。
那醉意朦朧的青年偏過頭,額發被風吹動,露出眉心金紅的楓葉紋,他無奈一笑,「小允,先讓人家起來。」
話音剛落,鐵斧就一個激靈,踉蹌著從地上站了起來,起身時腳下不穩,還險些跪倒。
他哪還有半點之前的耀武揚威,聲音哆哆嗦嗦:「小人…小人有眼不識泰山,不知少盟主大駕光臨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