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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看師兄委屈的樣子,瞑燭君憑什麼?
季允就像領地被另一頭狼踏足的狼王,冷冷看向瞑燭君:「有我在,師兄不需要為修為苦惱。」
完整的魔尊傳承為他帶來了空前絕後的力量,即便此刻與瞑燭君的殘魂交手,季允都有一戰必勝的把握。
瞑燭君挑了挑眉:「就憑你方才險些被魔種控制的模樣,你覺得你能保護他?」
季允煩躁地一甩袖袍:「那是意外。」
瞑燭君步步緊逼:「以後這樣的意外只會更多——並非你想就能控制。」
秦顧汗流浹背。
一個一見面就把他們倆都罵了一頓,另一個活像個小炮仗一點就炸。
同族相見劍拔弩張,他著實是理解不了王者之間天生的相互排斥。
無法,秦顧只能承擔起調停者的角色,往前一邁步,向瞑燭君拱手作揖:「多謝前輩出手相救。」
瞑燭君挑了挑眉:「嗯。」
秦顧又是汗如雨下。
龍族的通病,話不說完,喜歡讓人猜。
至於猜什麼…
比如說,方才季允被魔種控制,是瞑燭君出手將他們拽入…大約是殘魂築造的領域,秦顧才得以免於魔種襲擊。
是的,魔種在這時突然占據季允的身體,目標並非是季允,而是他。
魔種要殺他。
所以瞑燭君出手,是撈了他一把,救了他一命。
於情於理,秦顧都要感謝他。
不過,秦顧同樣有些好奇:「前輩…是如何出手的?」
他問得語焉不詳,但以瞑燭君的智商,不可能聽不懂。
瞑燭君的目光落在季允眉間。
秦顧似有所察,唇瓣翕動,試探著道:「…魔種?」
瞑燭君讚賞地點了點頭:「不錯。」
秦顧察覺到瞑燭君要開始解釋了,沒有追問,安靜地等待後文。
瞑燭君手掌一揮——
紫色光點在空中旋舞,像晚夏的螢火蟲,又似深秋的彩霞,聚散合攏,並不完整。
是瞑燭君的…
靈息。
緊接著,一團漆黑的幽冥出現,決裂的眼眥窺探著四周。
「瞑燭,你不能這麼做!」
無垢仙尊的暴喝衝破扭曲的拼圖,紫色光點凝聚成瞑燭君的虛像,正步履踉蹌著後退。
兩位大乘期,始祖級的人物,每每出現都是遊刃有餘的模樣,秦顧還是第一次見到兩人都露出這樣慌亂的神色。
慌亂之中,還有痛苦。
「殺了我,」瞑燭君氣喘吁吁,眉間好像有第三隻眼掙扎著要睜開,「現在,立刻!」
無垢仙尊濕潤的眼眸出現在畫面里,他手中金光閃過,一柄長劍凝出實體,卻因主人的猶豫而顫抖不已。
兩人相對而立,同樣狼狽,身上的靈力胡亂爆開,大有爆體而亡的失控趨勢。
他們都已力竭,仿佛經歷了經年累月的戰鬥。
瞑燭君痛苦地呻.吟著,雙目猙獰:「我快要控制不住它了,不要猶豫!」
「想想…天下蒼生…!」
想想天下蒼生。
這句話點醒了無垢仙尊,一滴清淚自無垢仙尊的眼角滑落,他緩緩舉起長劍——
金光大盛。
這金色灼燙著眼球,讓眼眶不由自主地發酸。
而後便是虛無。
這毀天滅地的一戰,終結於瞑燭君的隕落。
此後不久,無垢仙尊也隕落。
是終焉,也是伊始。
瞑燭君道:「你們都知道,是無垢殺了我。但沒人會告訴你們,這其實是我的請求。」
「我吞下了魔種。」
話音落下,長髯的黑龍張開大口,身軀在空中盤旋一圈,將漆黑的眼球吞入口中。
吞入的過程艱辛異常,龍身上無數經絡如溝壑縱橫,在鱗片下鼓動,仿佛毒蟲遊走。
秦顧不敢想像瞑燭君此刻承受了多大的痛苦。
魔種與龍軀融合同化,逐漸與瞑燭君的靈魂融為一體。
「然後,我讓無垢切碎了我的靈魂。」
黑龍如驟然解離的無機物,灰飛煙滅的剎那,魔種也隨之碎裂。
但魔種的碎片裡,秦顧敏銳地注意到一塊最小的、比塵埃還要微小的碎片,正一點一點,鑽入了空間的裂隙。
「你發現了,」瞑燭君道,「魔種誕生於天下人的怨念,貪婪、暴虐、淫.欲…所有的一切組成了魔種,這是其中最聰明的一塊。」
「它遁入了不器斬開的空間裂隙,隨著不器回到了歸墟,在我的族人祭拜我時,進入了我的繼任者的靈魂。」
瞑燭君的指節揚了揚,虛像迅速如雲被抹去。
往事如煙,不必多思。
秦顧沉思道:「…我們所面對的,只是這一塊倖存的魔種碎片?」
只是一塊,甚至不是完全體?
瞑燭君道:「是,也不是。世人之貪慾從未減弱,千年的輪迴足夠它重新積攢力量了。事實上,百年前它就準備好了,只不過玄英破壞了它的計劃。」
所以,世界的毀滅被延緩了百年,直到今時今日。
此刻他們要面對的,是經歷了兩次失敗,更加狡詐怨毒的魔種。
季允神色不變:「除了恐嚇我們,你總該說些有價值的信息吧。」
秦顧無力地揉了揉鬢角,決定不再管這兩頭龍對彼此的冷嘲熱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