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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能怪季允反應大,畢竟做出這個決定還把人摁倒的是他。
而且看季允抱一下就這麼大反應的情況,秦顧的腦中不可遏地冒出一個念頭:
季允該不會,…為了他,忍了十年吧?
這可是十年,龍傲天主角的十年!
「現在…」秦顧一下什麼火都發不出來了,捂住臉,惡狠狠把腦袋裡的胡思亂想捏碎,「怎麼辦?」
季允認真地說道:「師兄離我遠點,過一會就好了。」
秦顧:…
「回房!」
狼狽地回到房中,季允自覺去角落裡冷靜,秦顧抬手拍了拍臉,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思考上。
所見所聞在他腦內分離又重組,逐漸組成一副清晰的圖畫。
他現在已經很清楚,他所遇到的包括程秋扇在內的所有人,都是在北徐城淪陷後,死於魔域拓展的百姓。
這些百姓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,不分晝夜地繼續生活。
唯一知曉真相的,是程秋扇。
秦顧已經不太願意相信仙盟的記錄,但對於北徐城的覆滅,仍有部分可考。
譬如,北徐城是百年前浩劫中最後一座覆滅的城邦,卻於頃刻之間灰飛煙滅。
程秋扇沒有理由撒謊,所以北徐城確實毀於魔眼。
秦顧到現在也不知道魔眼出現的規律,但根據濁雲谷一戰和剛才魔眼的反應來看,這種誕生於未知的穢物,有著自主思考的能力。
所以百年前它選擇北徐為第一個目標,未必只是隨機。
那麼,如果是有意為之,與程秋扇有沒有關係?
程秋扇的與眾不同,是否意味著,她在北徐城的覆滅中,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?
還有不斷失控的情緒、突然出現又瞬間消失的魔眼…
越理越亂了。
漆黑的戶外突然發出些微光亮,似有什麼在鼓動。
定睛一看,竟是金烏的羽翼。
金烏在空中划過漂亮的弧線,輕盈地落在窗前,抖了抖羽毛,灑下一片金塵。
「長話短說,」金烏的鳥喙開合,細長鳥目巡視一圈,「…秦眷之,季洵卿。」
秦顧拱手道:「見過仙祖。」
季允只是站著,並沒有任何反應。
金烏揮起一邊羽翼,並不在意季允對自己的無視:「不必拘禮,也別把我叫得這麼老。」
雖以金烏作為媒介傳話,登仙台上那名不拘小節的仙尊似乎就在眼前。
秦顧有些懷念,道:「不敢。」
無垢仙尊道:「大致的情況,相信你們都能想通。我的力量不足以支持太久,以這種形態與你們說話,可能是唯一一次。」
「路要你們自己走,不要想著靠我這麼個已死之人。」
秦顧嗆了一下:
自己說自己是死人,是何等灑脫,又是多麼讓人難過。
無垢仙尊頓了頓,正色道:「你們聽好了,這是修真界和人間的最後一次機會。」
嚴肅的口吻讓秦顧的心臟一緊,而「最後」二字,如擂鼓敲在心門。
「我的力量就快耗盡,一旦神識消散,仙舟就會墜落,仙舟墜落意味著什麼,你們應該比我清楚。」
像仙舟這樣的龐然巨物,一旦墜落至人間,會引發多大的毀滅,秦顧甚至不敢想像。
而毀滅只是最輕的後果,仙舟墜落,同時也意味著庇護人間的屏障被徹底擊潰。
仙舟所築之屏障,當世所有大能協力,也未必能望其項背。
沒了仙舟的人間,就像新生的鳥胎沒有蛋殼的保護,根本無需外力襲擊,自己就會死亡。
無垢仙尊道:「你們要做的,是終結魔尊傳承,然後戰勝魔種。」
秦顧轉眸看向季允,季允同樣露出了遲疑神色。
金烏跟著轉動精緻的頭顱,一雙清亮的鳥目直直望向季允。
從金烏落窗開始,季允便從角落上前幾步,卻始終與他們保持著距離,似乎不願靠近。
無垢仙尊的聲音有些懷念:「…歸墟龍族,歷代魔尊,總算有人的天資,能與你比肩。」
秦顧知道他不是在與他們對話,這話是說給他的老朋友,瞑燭君聽的。
無垢仙尊與瞑燭君果然沒有交惡,至少不像修真界的傳說那樣你死我活。
無垢仙尊又嘆了口氣:「…唉,人間的未來,只能託付給你們了。去吧,去吧,我會助你們一臂之力。」
說罷,金烏抖動羽翼,振翅飛入屋內。
它像一輪新生的太陽從水面浮起,光芒充盈整個房間,旋即化作一層輕盈羽衣,落在秦顧與季允身上。
金光頃刻消散,好像從未存在。
隨之一齊消失的,還有金烏本就縹緲的影子。
——無垢仙尊賜福。
無垢仙尊要他們阻止魔眼,前提是終結魔尊傳承。
魔尊傳承和魔眼有什麼關係?
秦顧一直認為魔尊傳承是血脈繼承,但無垢仙尊今日之話,證明他之前想錯了。
可惜魔尊傳承的親歷者,似乎並沒有開口的打算。
秦顧上前一步:「小允,你還有事瞞著我?」
季允不置可否,秦顧上前,他便後退:「師兄,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。」
秦顧不依不饒:「比如呢?」
季允沉默了,甚至迴避了秦顧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