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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蛇正在圍剿之中疲於應對,如何擋得住這一擊?
可他一步不退,蛇軀如一塊堅韌頑石,守在同族身前。
高尚否?卑劣否?
多麼諷刺,自詡正道的修士們群起圍攻,避開巴蛇而攻擊失去魔丹的魔物,一如恃強凌弱之徒,只對弱者出手而畏懼強者。
反觀巴蛇,素來以無情無義著稱的魔物,竟撕開修士的鐵幕,為同族而赴必死之約。
誰人高尚,誰人卑劣?
秦顧不知道。
他只知道,自己看不下去了。
橫秋破空,劍意先至!
起先是一點火星,爾後是火苗,火蛇…
金紅靈力吞沒長箭,眾目睽睽之下,將長箭燃燒殆盡!
司徒顏大驚:「是誰?!」
巴蛇也一愣。
秦顧從橫秋劍躍下,站在結界前方。
他的對面,是無數大驚失色、對他怒目而視的修士。
他的身後,是同樣面露猶豫,不可置信的魔物族群。
秦顧孤零零地站在楚河渭水之間,竟不屬於任何一方。
「你是…」司徒顏凝眸看向他,「飲楓閣的人?」
如火的劍氣與一身奪目紅衣,還有青年眉間那耀眼的楓葉紋樣,此人師出何門,不言而喻。
但…
青年生得俊朗漂亮,如璀璨日輪,修為卻高深,能斬斷司徒顏化神期的全力一擊。
他至少是化神期。
如此年輕的化神期修士,出自世家飲楓閣,他怎麼會從未見過?
究竟是誰!
秦顧眯眸環視一圈,在人群中見到了幾個飲楓閣修士。
即便身處幻境,他依舊本能地不願飲楓閣惹火上身,便呵呵一笑:「聞所未聞。」
飲楓閣修士見狀,巴不得與他撇清關係,立刻道:「飲楓閣中從未有這麼個弟子,別是哪裡來的野路子,要蹭我們飲楓閣吧!」
秦顧的眸子暗了暗。
掌門之子被判歪門邪道,這種感覺還是挺微妙的。
秦顧側身看向巴蛇:「我為你爭取時間。」
巴蛇的蛇身動了動,突然道:「你身上有尊主的氣味…但…又不完全一樣。人類修士,你是什麼人?」
秦顧汗顏,巴蛇口中的「尊主」,應當是隕落的魔龍,也就是季允的生身父親。
而他身上魔尊的氣味,來自於季允。
父子二人氣息相似,但不完全一樣。
該怎麼解釋?因為我被你未來的尊主強.吻了?
秦顧放棄了解釋,只是擰眉道:「你走不走?」
巴蛇後縮幾步:「…大恩大德,沒齒難忘。」
秦顧搖了搖頭:「我不要魔物的謝恩。」
況且你們蛇族的報恩都有些詭異。
「我不是在救你,巴蛇,」手臂牽引橫秋劍,秦顧將劍尖對準對面的修士,「我是在救…無辜的生命!」
眾生平等。
「說得好!」
一個熟悉的黑影一閃而過,黑鷹振翅,像一道迅雷,帶著林隱出現在秦顧身邊。
林隱自鷹上躍下,看了一眼巴蛇:「算你走運,本少爺最看不慣以強欺弱之輩!」
白鶴載著宋無,悠悠落在秦顧另一邊,宋無點了點頭:「少盟主。」
三人,對千百人,饒是如此,秦顧依舊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:「多謝。」
林隱錘了他一下:「謝什麼謝,你都不知道…這一路,我早就看他們不爽了!」
來不及問一路發生了什麼,秦顧猜測林隱應該也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場面。
一向奉為信仰的修真界,百年前卻竟做出趕盡殺絕之事,說是三觀崩塌也不為過。
秦顧到底是穿越來的,也已經感到心中煩悶,比堵著巨石還難受。
遑論自小就以世家身份為榮的林隱,接受的全是修真界如何偉大正義的教育,在親眼目睹真相時,只能比他更加痛苦。
林隱對著面前眾人怒目而視:「你們這樣做…和魔物有什麼區別?!我真的、替你們感到羞恥…!」
「又是哪裡來的叛徒,」司徒顏「嘖」了一聲,「濁雲谷的?」
立刻有濁雲谷修士道:「休要胡說,谷內沒見過此人!」
林隱咬了咬牙,到底什麼都沒說。
秦顧看了他一眼,頗有一種看到小輩成長的慈愛。
換做以往,林隱身為濁雲谷少主,被當眾與濁雲谷劃清界限,早該炸起毛來了。
但此刻,他雖氣得臉色鐵青,卻只是憤憤咽下了火氣。
他本該無憂無慮、恣意瀟灑地度過尊貴的一生。
卻最終還是在命運的洪流中收斂羽翼,學會了忍耐。
司徒顏也不知信了沒有,只是冷笑:「看來是魔修?」
林隱朝地上一「呸」:「我看你們更像魔修。」
多說無益。
術法轟然落下,冰弓拉到滿月,佛號隆隆,似千軍萬馬向他們奔來。
秦顧一劍當先,領域展開,楓樹破土而出,層層疊疊,將攻擊盡數截下;
黑鷹與白鶴同時振翅,花草在他們羽翼下生長綻放,又隨著羽翼扇動,毒霧陣陣刮向對面。
與此同時,巴蛇帶著失去魔丹的魔物飛速後撤,利爪撕開結界,魔物們如蒙大赦,飛也似的從洞中鑽了出去,向魔域的方向奔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