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頁
此鞭名喚蠍骨鞭,是以魔域異獸四目蠍的外骨骼為材料鍛造而成。
倒吸冷氣之聲此起彼伏,陸彌不為所動:「少盟主,請吧。」
秦顧道:「有勞陸掌教。」
一脫外袍,只著單衣雙膝跪地。
裡衣純白,然青年面無血色,一時竟分不清誰更蒼白一些。
銀鉤破空,颯颯作響,沉重的長鞭對陸彌來說不過隨意揮動;
蠍骨鞭在空中蛇形遊動,看似柔軟,落下時卻比鋼鐵還要堅硬。
秦顧顯然低估了蠍骨鞭的力量,一鞭抽下,他眼前猛地一黑,竟凌空噴出一口血!
這下,不僅他愣住了,滿場修士更是鴉雀無聲,連陸彌揮鞭的手都一頓。
演武台上血跡斑斑,秦顧顫抖著呼出一口氣,重新挺直腰杆。
二十一鞭,這才是第一鞭。
陸彌冷笑一聲:「還算有點骨氣。」
有第一鞭打底,秦顧多少對蠍骨鞭有了更為清晰的認識,是以接下來幾鞭,都沒發生嘔血的驚悚畫面。
但強忍著喉間腥甜,不代表他不想嘔。
陸彌絕無可能手下留情,鞭鞭抽得血肉分離,等到幾鞭過去,蠍骨鞭再揚起時,竟有血珠跟著一起畫出弧度。
又是一鞭落下,硬提起的真氣被徹底打碎,秦顧再撐不住,整個人向前歪倒下去,手肘堪堪撐地才沒有直接撲倒。
白衣已成血衣,長發凌亂,狼狽不堪。
飲楓閣的弟子都在,還有仙盟諸司的掌教。
所有人都在看他受刑。
換了原身在這裡,恐怕會覺得丟臉到無法言喻,甚至羞憤欲死;
然而前半生的經歷讓秦顧習慣了他人憐憫的目光,並未覺得有什麼不滿。
手掌抵著膝蓋直起身子,喉結滾動咽下一口血沫,秦顧道:「陸掌教,請繼續吧。」
陸彌作勢揚鞭,看台中猛地躍下一道身影。
「師尊!」季允三步並作兩步,重重跪下,「師兄身上還有傷,真的不能再打了!」
秦顧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季允先替自己求情,眼前少年的背影又與魔尊的身影重合,一時啞然。
秦如練還沒回應,陸彌先哼了一聲:「盟主敕令豈容你朝令夕改?」
這話說得很重,秦顧聽了眼皮一跳:陸彌為什麼對他有這麼大的敵意?原身幹了什麼得罪陸彌的事了?
又轉念一想,原身得罪的人多了去了,估計是自己也記不清。
急忙道:「季允,別胡鬧!」
他自己也沒意識到這句話有多親近,好像大貓叼住頑皮幼獸的後頸。
季允眉心微動,轉身看向陸彌,二人視線相接,彌散起無聲的硝煙。
季允道:「此事我也參與其中,陸掌教一定要行刑,剩下十一鞭,我替師兄受過。」
秦顧:…
他好不容易才把季允摘乾淨,當即一陣胸悶,捂著胸口咳出一口血。
原本因季允出言而私語不斷的演武台落針可聞。
下一刻,又是兩道青色身影一躍而下。
青狸跪在季允身邊:「青松觀也有過錯,請盟主允許我們兄弟二人替少盟主受罰!」
青魚點頭:「是。」
山蒼更是大聲疾呼:「盟主,再打下去少盟主的血都要流乾淨了,您公私分明,也得等他痊癒了再動刑吧!」
他的話給了秦如練一個現成的台階,秦如練卻不正面作答,環顧一圈:「諸位的意思呢?」
除了陸彌,沒人會明著與盟主之子過不去,當即齊聲道:「請盟主開恩。」
秦如練於是道:「既如此,就依山蒼長老所言。秦顧,我且饒你這一回。」
秦顧當即被幾人扶起,秦如練卻不放他離開:「秦顧,你留下。」
秦顧只得留下,等人群皆散盡,他便走到秦如練身邊;
秦如練的目光在他背上縱橫的血痕上停留片刻,問道:「你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麼?」
秦顧錯愕地抬起頭,只見秦如練面色平靜,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。
她邁步,對秦顧道:「你隨我來。」
第十二章
秦如練是仙盟的第五任盟主。
在秦如練以前,仙盟共有六大世家,但在秦顧出生前的一場禍亂中,滄山派因門下弟子折損過多,退出了世家行列;
於是,如今的仙盟只剩五大世家。
而秦顧的父親,就是曾經的滄山派首席,未來的滄山派掌門——
如果他沒在滄山動亂中喪生的話,本該是這樣的。
也正是在滄山動亂之後,入魔必誅成為了仙盟第一禁令。
原著對秦顧生父的刻畫,也就到此為止,這個英年早逝的天才修士,甚至連名字也沒留下。
秦如練領著他回到掌門大殿,又從側門走進臥房。
成為仙盟盟主之後,秦如練住在飲楓閣的次數屈指可數,臥房整潔乾淨,家具擺放有致,唯獨缺了一份人氣。
她徑直向床側的書架,抬手轉動擺放其上的一尊鷹像;
只聽深處傳來隆隆響聲,整面牆體都翻轉,現出一間燭火幽幽的暗室。
秦顧微微睜大雙眼,掌門居所中有暗室很正常,讓他震驚的是——
正對著入口處的桌上擺著一個木漆的牌位,牌位前卻沒有供奉的香火,只有一架寒光凜凜的刀架,刀架上橫臥著一把長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