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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他摁了摁胸膛,平復劇烈跳動的心跳。
凌紅曲沒有說過這些話,他對秦顧撒了謊。
季允為自己感到羞恥,又慶幸秦顧對他是如此深信不疑。
…
嚙齒類動物在枝條間躍動的聲音吵醒了秦顧。
他睜開眼,一條蓬鬆大尾巴一閃而過,是一隻松鼠。
但秦顧的重點不在這裡,他察覺到霧靄般的魔息在周遭浮動,立刻警惕地喚出橫秋劍,嚴陣以待。
在歸墟,任何一點微弱的魔息都有可能藏著致命的埋伏。
畢竟真正弱小的妖物是不可能在這裡生存下去的。
問題是,季允呢?
他不可能捕捉不到這一縷縷縹緲魔息,為什麼沒有叫醒他?
再一環顧,秦顧竟沒見到季允的身影,反倒聽到一聲女子呼救。
秦顧眼皮一跳,實在覺得巧得可疑,又難以排除真是有人遇險的可能。
他輕巧落地,循聲而去,魔息稍有濃郁的趨勢。
一名女修正吃力地與一片花叢纏鬥,花萼不斷噴吐出厚厚的粉色花粉,她一邊嗆咳不止,一邊努力地想要將劍從藤蔓纏繞中掙脫出來。
秦顧看了直在心裡搖頭。
人類如何與妖物角力?那藤蔓不斷收緊,若女修再不放手,就要被整個卷進花叢中去了。
秦顧喊道:「鬆手!」
同時,橫秋揮出幾道劍光斬斷藤蔓,秦顧飛身閃至女修身前,替她擋住花叢的攻勢。
女修眼波流轉,欣喜出聲:「多謝秦師兄出手相救。」
秦顧「嗯」了一聲,微微側目:「我似乎從未見過你。」
「我…來自百花山莊,百花山莊地處偏遠,人丁凋零,秦師兄沒聽過也是正常的。」女修咬了咬下唇,式微的師門似乎讓她難以啟齒,她抱緊自己的雙臂:「秦師兄…可以帶我去掌門化身那裡嗎?」
仙盟中確實有一百花山莊,秦顧點了點頭,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戰況之上。
在又一輪反撲捲土重來前,秦顧迅速完成了局勢的判斷。
這些花似乎紮根在這裡,一被切斷就再生,頗有野火燒不盡之勢,換言之,只要他們還在花叢的攻擊範圍內,戰鬥就會無休無止。
除非根除,最佳的方法是火燒,但附近並無火源。
不能戀戰,秦顧催劍切斷花莖:「撤!」
遲遲沒有動靜,衣角卻被扯動,秦顧偏過頭,女修楚楚可憐地看著他:「秦師兄…我走不動了。」
秦顧跟著她的視線向下看,只見一對潔白赤足,腳背上滿是藤蔓荊棘勒出的紅痕與血洞,看著便覺刺痛。
女修有些忸怩地看著他,她生得精緻,是標準的美人面貌,如今睫毛撲簌垂淚,更惹人憐愛。
場外已有人羨慕不已。
「少盟主艷福不淺啊!看這小美人,當真是極品。」
「齷齪!這是歸墟,豈能有此等不齒之心?」
「怎麼?雙.休之術不也是正統?」
唇槍舌劍之中,忽聽一人古怪喃喃:「奇了怪了,百花山莊…沒這號人啊?」
此言一出,滿場寂靜,那人見無數目光向自己投來,趕忙擺手:「我、我也就是說說啊,畢竟百花山莊的莊主才出竅期修為…」
眾人神色一凌,再看向窺鏡戒中那柔媚女子,眼神已不復先前羨艷。
莊主不過出竅期,怎麼會有化神期的弟子能夠參與歸墟試煉?
一想就明白了。
「狡詐!竟專門挑了個名不見經傳的門派假扮其弟子,還變做如此美麗的模樣!這誰能把持得住?」
「好在少盟主看起來十分謹慎。」
「謹慎有什麼用?這妖物顯然是有備而來,你敢說自己修的是無情道?」
「蠻不講理,我修什麼道和眼下有什麼關係?」
那人指向窺鏡戒中的秦顧,冷哼一聲:「少盟主總不修無情道吧?我就問你幾個男人能在如此溫柔鄉中坐懷不亂!」
——飲楓閣確實不修無情道。
眾人跟著他的手勢看向秦顧。
只見秦顧略一思忖,伸出手——
一把將女修夾在臂彎中,旋即運氣迅速退出戰圈,向來時路飄然而去。
女修:…
她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。
她想過被抱起、扛起,又或者背在肩上,唯獨沒有想到會被當成麻袋夾在腋下。
而場外的看客表情更加茫然,一時不知該感慨秦顧攜帶一人還能如履平地,還是無語他過分不解風情的行徑。
半晌,有人弱弱開口:「…他不會真修無情道吧?」
…
距離最近的掌門化身是梅驚池,秦顧帶著人向那束黑色靈光趕去,卻突然停下腳步。
鼻尖滾動著汗珠,秦顧微微有些氣喘,遠離花叢之後,魔息變得更加若隱若現,稍不注意似乎就會泯滅,但實際又在周遭苟存。
偷偷摸摸,實在難纏可惡。
女修發出一聲疑問的音節:「秦師兄,怎麼了?」
秦顧將她放在地上,眉頭顰蹙。
有人——又或許不是人——在向他們靠近,且來者修為不低,身形隱匿在黑暗中,判斷不出位置。
橫秋劍亮起紅光,做好應戰準備的剎那,凜冽殺意陡然席捲!
秦顧抬劍抵擋,便是「錚!」的一聲,巨大衝擊將雙方都震得倒退數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