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頁
季允緊張地吞咽著,像犯了錯等待家長批評的孩子。
他們都很清楚,僧人醒來之時,就是季允不得不離開的時候。
魔尊季允,無人不知無人不曉,修真界更是人人得而誅之。
秦顧嘆道:「你該走了。」
季允猛地上前,似是想要捉他的手腕:「師兄…」
別趕我走。
秦顧看懂了他的意思,後退一步避開。
眼前的人,已不再是那個靠撒嬌就能獲得他無條件袒護的季允了。
「跟我走。」
「別再來了。」
兩道聲音同時響起,二人俱是一愣。
秦顧別過臉:「你該走了,沒有下次。」
身為仙盟中人,他本不該放季允離開。
季允急急道:「師兄以為仙盟會怎麼想你的死而復生?一群愚昧之徒,師兄不怕嗎?」
他毫不掩飾對仙盟的厭惡。
秦顧怎麼會沒想過?
但仙盟信他也好疑他也罷,都是仙盟的事。
如果他因為害怕仙盟責罰而跟季允離開,才是斷了自己的所有退路。
也斷了季允的退路。
秦顧不答,拒絕之意盡數顯現。
季允幾乎要把下唇咬得出血,林姨娘的聲音卻從不遠處傳來。
「顧公子,季公子,那人醒了!」
秦顧一刻也沒猶豫地向營地而去,留給季允一個冷漠的背影。
季允目送他遠去,直到再也看不見了,才察覺到掌心陣陣刺痛。
原來是手掐得太緊,指尖撓破了皮膚,留下四個血窟窿。
他幻想著秦顧用緊張的語氣,看似責罵,實則關心,為他細細包紮傷口。
耳畔響起一個含笑的聲音:「你看,我就說了,他不會選擇你。」
…
僧人在村民們的悉心照料下很快醒轉。
他轉動眼眸,看向秦顧:「多謝閣下救命之恩,只是閣下當時…」
秦顧打斷他:「你突然暈過去了。」
僧人:「…是閣下…」
秦顧搖頭,肯定道:「你突然暈過去了,現在感覺怎麼樣?」
這麼篤定的語氣讓僧人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:「我暈過去了…恐怕是失血過多,嗯?閣下是飲楓閣內門弟子?」
他注意到秦顧眉心的楓紋,這是飲楓閣內門弟子的標誌,卻一時有些訝異。
為何從未見過?
僧人兀自驚訝,秦顧卻鬆了口氣。
看來這僧人是近年才拜入慈悲寺的新弟子,並不認識他。
在他發問之前,秦顧趕忙接話:「在下顧禾,不必多禮。」
僧人便向他行了一禮:「阿彌陀佛,感謝顧師兄救命之恩。」
僧人沒見過季允,自然不會有疑問。
村民們見季允沒跟著一起回來,看到秦顧的眼神,便也心領神會地將問話咽進肚裡。
僧人不疑有他,秦顧生得丰神俊秀,一雙桃花眼尤其漂亮,說話間眉目含笑,叫人忍不住相信又想靠近。
僧人點點頭,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:「小僧是負責此地巡查工作的梵思,敢問這化神結界,可是顧公子締造?」
化神期!
秦顧從未告訴村民們自己的修為,猴娃子與阿七叔相視一眼,心中大為震驚。
怪不得他輕而易舉拔出了掌門劍!
化神期修士屈指可數,秦顧又這麼年輕,怎麼想也該是修真界的棟樑之材。
這樣的大能,竟不聲不響護送了他們一路,這該是怎樣的恩情。
秦顧點頭:「是我。」
梵思道:「如今妖魔作亂,為禍人間,慈悲寺正準備集結天下豪士之力,築造諦天結界,公子一身修為,不知是否願意隨小僧去見一見淨塵方丈?」
諦天結界?
秦顧細細回憶,這似乎是無垢仙尊留給世人的法陣之一,但由於無垢仙尊位極大乘後期,現今的修士們只知陣法強大,卻無一人能重現。
這陣法本是傳世秘寶的高度,淨塵卻願意將之公諸於眾,此人無私大愛,可見一斑。
而梵思,大概是見他境界高,想要他從旁協助。
秦顧本就要去見淨塵,有這樣的機會,他求之不得:「自當效力。」
梵思大喜,不顧有傷在身,立刻就要帶他進城。
秦顧見時機剛好,便開口道:「我路遇這些流離失所的村民,若不能為他們尋得個安身之所,恐怕…」
他說得委婉,語意卻幾近明示。
梵思連連點頭:「自然,自然,公子愛民之心,慈悲寺定然安排妥當。」
將村民們託付給梵思,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。
這樣一來,便解決了秦顧心頭一大顧慮。
有梵思帶路,眾人很快來到了牧城。
慈悲寺與其餘仙門不同,寺中有一尊金身彌勒,專受百姓供奉,香火不斷,因而坐落在牧城中央。
梵思領著眾人來到慈悲寺正門前,便見金身彌勒眼帶笑意,慈祥注視踏入寺中的百姓。
不斷有佛號從寺中傳出,梵思躬身道:「且待小僧進去通傳一聲。」
梵思貼心地為他們留出告別的時間,獨自一人先去謁見方丈。
他將如何獲救、那顧禾公子又是多麼受村民愛戴如實告知淨塵,又補充道:「方丈,這位顧公子,實是大才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