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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可真是十惡不赦了!
圍觀的百姓中,也有民福村的村民。
他們已在牧城中尋到了住所,習慣了城鎮的生活,如今不再食不果腹,每個人看上去都不像以前那麼瘦弱。
猴娃子將打聽來的消息一一告知,道:「仙盟都百八十年沒有進行萬民同審了吧?今日搭錯了哪門子筋了…唉,你說顧公子跑哪裡去了?我還以為今日這場面,他就算是散修,至少也會來露個臉的。」
誰料慈悲寺都快跑遍了,也沒見到他們心心念念的紅色身影。
「是啊,」林姨娘抱著不斷張望的佳兒,「咱們跑了多少趟慈悲寺,就想見一面顧公子…怎麼就見不著呢?」
阿七叔搖了搖頭:「或許是那日魔族來犯,顧公子支援去了吧。」
季允與淨塵對戰那日,慈悲寺僧人讓百姓不可離開居所中的結界,是以他們只聽到空中雷聲不斷,又有靈力魔息交錯亮起,卻不知道是誰與誰在交手。
民福村村民想過的最壞的可能,就是秦顧已在這場戰鬥中喪生。
說話間,鐐銬聲愈發清晰。
佳兒跨坐在林姨娘肩上,看得最遠。
只見黑暗中走出一個挺拔的身影,雖身負枷鎖,腳步卻依舊平穩。
他緩步向前,赤色的衣擺像一簇燃燒的火苗,將濤雪獄中的雪堆都點燃。
不像是囚徒狼狽待審,倒像是仙尊私訪人間。
待人們看清他的臉,眉眼濃黑,皓齒紅唇,便更加議論紛紛。
「這麼好看的人兒,咋能是叛徒呢?」
「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,看著風度翩翩,背地裡,誰知道是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。」
而佳兒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地喃喃:「…大哥哥?」
第一百零二章
民福村的村民甚至來不及震驚,就有一道柘黃靈力凌空壓下。
這一下正中秦顧單薄的身軀,他猛地踉蹌一下,勉力支撐自己,才沒有直接跪倒下去。
「罪人秦顧,」威嚴的聲音自彌勒佛像傳來,卻是立於佛像上的淨塵,「為何不跪?」
秦顧張口欲答,鮮血先順著唇角滑下。
手被自後鎖住,反扣在背後,秦顧便任由血沫黏在唇角:「我為何要跪?」
滿場譁然:
這修士不僅生接淨塵一擊,還如此不卑不亢,竟敢反問為何要跪?
淨塵依舊淡然平和:「你與魔尊私通,棄百姓民生於水火而不顧,罪不容誅。」
他的動作卻遠沒這麼溫和。
又是一道靈力從高空降下,生生劈在秦顧身上。
秦顧猝然嗆出口血,半邊身子歪斜下去,卻執拗地不肯跪下。
他單膝跪地,驀地發出一聲冷笑。
「牧城之外,遍地枯骨,村莊十室九空…敢問淨塵方丈,棄民生於水火而不顧者,究竟是誰?」
百姓們面面相覷:牧城之外,竟已成了這樣的人間煉獄?
唯有民福村的村民,知道秦顧所言非虛。
眼見台下私語竊竊,淨塵的眼眸驟然瞪大,似乎怒火攻心。
大逆不道!
柘黃靈力劈打下去,欲要讓這大放厥詞的青年徹底雙膝跪下。
然而另一道強悍的靈力迅速將他打斷。
淨塵轉眸看去,陸彌橫立於燕鉤之上,根本沒有看他,而是凝眸望著下方倔強的青年。
但陸彌肩頭蹲著的白狐,卻齜牙咧嘴、兇狠地瞪視著他。
白狐的狐尾只剩兩條,其中一條還是今日才重新凝聚的虛影。
淨塵認出來了,這是濁雲谷那個已故掌門的靈獸。
沒了主人,靈獸不過是野獸而已。
倒是陸彌,身為盟主的義弟,竟如此不分場合。
淨塵道:「陸掌教,可是要偏袒罪人?」
陸彌根本不往他的語言陷阱里跳:「盟主與其他世家掌門都未到,誅魔司行督查之責,須確保審判以前,無人對秦顧動私刑。」
言下之意,淨塵這是上不得台面的私刑。
還說不是偏袒?可淨塵到底無話可說,只是氣極反笑:「誅魔司竟還有督查之責?那還要檢督司何用?」
陸彌挑了挑眉:「凌紅曲說她最看不慣抱團內鬥,全權委託給了誅魔司,淨塵方丈有什麼異議,可以向仙盟上書。」
陸彌是從來不添油加醋的,這只能是凌紅曲的原話。
淨塵一時無言,只口稱「阿彌陀佛」。
頭頂上唇槍舌劍,秦顧聽得清清楚楚。
是啊,魔眼當前,民不聊生,世家之間竟還想著抱團內鬥。
真是一場笑話。
秦顧咕嘟咽下喉間血氣,緩慢而堅決地重新站直。
他終於有時間看向到場的百姓。
百姓們紛紛避開他的目光,好像他是羅剎厲鬼,不敢與他對視。
在一眾躲避的視線中,唯有一簇數人,幾乎是迫切地迎了上來。
自是民福村的村民,一個個焦急萬分。
秦顧抱歉地笑了笑,又輕輕搖了搖頭。
你們的心意我都明白。
不要為我申冤,不要淌入渾水。
又等片刻,冰青與雪白同時飄然而至,卻一左一右,分別落在淨塵與陸彌身邊。
「澗泉行宮到——」
「崑崙雪宮到——」
最後,秦如練出現在上空中央,不站在任何一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