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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音落下,紅光猛然鍍上金光。
誓言已成!
陸彌怒火中燒:「秦眷之,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?!」
秦顧當然清楚,他方才的話換作現實世界,就等同於「對天發誓」,但與現實世界不同的是,這個書中確有天道存在。
至少無垢仙尊是真的存在,也真的能聽見他說的話。
靈息的紅線閃爍幾下便消散,這是將二人短暫綁定的術法,倘若季允私通魔修確鑿,那麼他所受的刑罰,秦顧也將同樣承受。
秦顧踉蹌了一下,穩住身形,面色又白幾分。
領域破碎後第一次使用靈力,果然還是力有不逮。
一道靈息注入他心脈,陸彌冷冷收回手,不置一詞。
秦顧朝他拱手致謝:「三日為限,秦顧定能找到真正的叛徒。」
他心中已有計劃的雛形,考慮到諸多因素,給自己留了相對寬裕的時限。
陸彌雙手環抱,語氣不善,「若是不能呢?」
秦顧坦然:「那便依法處置。」
言盡於此,陸彌再想說什麼,最終也只化作妥協的冷嗤。
他雖不贊同,效率卻極高。
翌日清晨,誅魔司就宣布禁令解除;下午,飛鶴向聚攏在一起的青年修士們傳了信。
信中有言:
「魔修為天卜金簽而來,多生事端,如今事態平息,為永訣後患,將於兩日後的子時銷毀天卜金簽。
仙門本為一體,自當戮力同心,特此告知諸位。
天卜司,司命。」
如此接踵而來、不給緩衝的信息爆炸,依舊引得仙舟上議論紛紛。
「再多待幾天,說不定我就能突破元嬰期了。」
「你想得美,不過仙舟靈氣繁盛,我倒也有些不想離開了。」
「我倒是更好奇,天卜金簽說銷毀便能銷毀的麼?這不是無垢仙尊給予的指引?」
「這問題你可不該問我們,司命掌教都說能銷毀,自是能夠銷毀的罷!」
「說起來,仙舟突然解禁,可是捉到了叛徒?」
「這話可不敢給仙盟聽見!趕緊閉上你的嘴。」
說著,這群修士四處看看,確認四下無人,頓時作鳥獸散。
無人察覺秦顧就站在離他們頭頂不過數米高的樓閣上。
而化神期的修為在這群修士中近乎碾壓,他們刻意壓低嗓音的對話,落在秦顧耳中卻非常清晰。
秦顧目送他們離開,視線落在其中一人身上。
此人頗為敏銳,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,四處看了看,迅速轉入一處急彎,消失不見。
這便是方才提出「銷毀天卜金簽是真是假」之人。
於仙舟上的修士而言,天卜金簽雖重要,到底距離他們極遠,唯有權力中心才會涉足,關心「叛徒」、「解禁」無可厚非,可第一反應擺在天卜金簽上,多少值得懷疑。
但確認叛徒身份,不能僅憑這隻字片語。
再等等。
秦顧轉身,走到陰影里。
白紗蒙眼的少女正在廊柱後站著。
秦顧拱手抱拳:「多謝司命前輩,出手相助。」
由司命出面飛鶴傳信,比其餘任何人開口都要有說服力。
先前還持有懷疑態度的人,在看到信尾落款的「司命」二字後,也不得不信了八.九分。
但秦顧去天卜司求司命幫忙時,也沒想到她會如此爽快地答應。
對秦顧的出現,她好像瞭然於心。
也難怪,畢竟是通曉卜算之術的天卜司掌教。
但秦顧隱隱預感司命此舉絕非賣他一個人情這麼簡單。
果然,隔著白綢,秦顧看不見司命的神情,卻能感到一道洞悉萬物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。
司命一拂袖,天卜金簽的虛影便在掌心浮現,鐫刻著入木三分的文字。
即便秦顧早已見過這預言魔尊降世的詞文,此番再看,仍不免膽戰心驚。
司命道:「天卜司受無垢仙尊指引,可觀寰宇縱橫,萬事萬物皆入卜陣。」
她頓了頓,「…本該如此,但仙舟之亂,吾並未事先預知…不,這麼說恐怕不對,應當以節外生枝來形容此事。」
秦顧一驚,卻不敢表現出來。
司命又說:「卦象從未出錯,近來卻屢屢失算,吾想,魔尊現世,仍有轉機。」
導致失算的罪魁禍首就在這裡,秦顧聞言反而放心許多:「前輩與我說這些,可是有什麼我能做的?」
司命微微頷首:「那日,吾察覺無垢仙尊塑像似與仙舟產生連結,自從仙舟靈力衰微,無垢仙尊已許久沒有降臨。少盟主得仙祖眷顧,是修真界的大幸。」
這句話信息量太大,秦顧眨了眨眼,又暗暗心驚司命的靈力竟能與無垢仙尊共鳴。
司命指尖輕點,靈力如漩渦在她指尖停留之處旋轉,卻並未有畫面出現,只是一片雜亂無章的景象:「若未來既定,吾斷不會以身替少盟主圓謊,但…」
她一手捏起衣袖,緩緩擦去唇角流出的鮮血。
秦顧驚駭交加,便知這是圓謊的代價,立刻再拜。
天卜司掌教一言一行事關因果輪轉,銷毀天卜金簽這等謊言,在出口時便會遭到千萬倍的反噬。
司命沒再說什麼,轉身離去。
餘下未盡的言語,秦顧已然聽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