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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顧心領神會地蹲下,親呢地摸了摸白狐的腦袋:「辛苦你帶路了。」
白狐便舔舔他的掌心,又眨了眨眼睛,似乎在囑咐他小心。
秦顧點頭:「去吧。」
白狐隱入黑暗中離開,秦顧望著靈獸搖曳生姿的尾巴,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條龐大威嚴的黑龍。
是不是獸類想要得到誇獎撫摸時,都會露出一樣的神情,就連上古魔龍也不例外?
別再想了。
秦顧狠狠掐了自己一下,深呼吸著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院子上。
與荊楚何明顯無人打理的院子不同,宋野似乎對院子十分上心,草木郁蔥,樹蓋擎天,屋舍形制遠勝其餘長老,卻又略遜於梅驚池所居住的掌門院。
恰到好處,既不會功高蓋主,又將自己的得勢表現得清清楚楚。
這樣的人,在哪裡都能混得風生水起,門下弟子應當眾多。
比之當年同為長老,卻連晨會定省都敢翹了瀟灑的梅驚池來說,宋野怎麼看,都該是更加合適的繼承人。
——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。
但老谷主臨終託孤,卻選擇了梅驚池。
怪不得宋野不服。
秦顧從梅驚池那裡得知,宋野的修為也在化神大圓滿上下,與他相差不大。
和荊楚何那兒的情況不同,當時晨會定省,荊楚何並不在院內,但此時已是深夜,宋野很有可能就在房中休息。
也就是說,貿然闖入,很容易被宋野察覺。
好在,秦顧已提前做好了準備。
他從懷中摸出一顆紅色藥丸樣的物什,單手一捏,藥丸便碎做粉末,同時升騰起一股紅色煙幕,淡淡包裹著身體。
這是從荊楚何那裡要來的靈藥,藥很珍貴,全濁雲谷上下不過寥寥幾顆,可以隱匿氣息,對合體期以下,趨近於隱身。
秦顧同時運轉周天,將自己的靈力固在丹田,進一步降低存在感。
爾後,他下盤發力,幾步攀上院牆,熟練地完成了翻牆入室。
出乎意料的是,院內安安靜靜,宛如墜入深淵,就連一縷燈光也沒有,黑得滲人。
而他落地的動靜,雖然已降到人能控制的最低,卻無可避免地在這樣空曠死寂的環境中被放大十倍不止。
秦顧嚇出一身冷汗,生怕引起不該有的警覺。
院中角落裡傳來窸窣動靜。
他猛地一把摁住劍柄,入目卻不是埋伏的敵人,而是——
一隻丹頂白鶴,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頭。
在看到來人是秦顧的剎那,丹頂鶴快步跑了過來,扇動翅膀焦急地發出啼叫。
發現秦顧聽不懂靈獸的語言,丹頂鶴急得打轉,旋即低頭叼住他的衣角,開始不由分說地將秦顧往屋裡拽。
靈獸力量不小,秦顧被拽得趔趄,卻沒有阻攔。
丹頂鶴是躲在院中的,說明它並不是宋野安排的護院靈獸。
而以白狐和黑鷹體現出的智慧和忠心來看,秦顧可以斷定丹頂鶴的行為邏輯會以自己的搭檔,也就是宋無為先。
那麼它這麼急切,只能是宋無出了什麼事。
秦顧趕著丹頂鶴的步伐,安撫道:「別急,別急。」
丹頂鶴拍了拍翅膀,帶著秦顧走到了後院一處柴房門口。
它尖長的鳥喙不斷啄著門上被靈力束縛的鎖,又伸長脖子,期待地看著秦顧。
又是這種眼神。
秦顧已經很了解,上前將手掌貼在鎖上。
濁雲谷的深色靈力向他襲來,秦顧掌心發力,狠狠一頂,金紅毫不留情與之對沖,風捲殘雲般暴力破開了鎖。
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,鐵鎖哐當落地時,就連丹頂鶴都有一瞬的呆滯。
旋即,丹頂鶴顧不上身為鶴的矜持,用腦袋將門撞開,飛快撲了進去。
秦顧一打響指,一簇靈力火苗在他指尖亮起,跟著邁步。
火光照亮了柴房內部,秦顧驀地一驚。
只見宋無靠著牆坐在角落,頭顱歪向一側垂下,儼然昏了過去,兩副鐐銬明晃晃鎖著他的手腕腳踝,帶有封鎖靈力的術法。
丹頂鶴急切地拱著宋無的臉頰,求助的目光再度投向秦顧。
這回,秦顧並沒有如它所願直接打開鐐銬,而是蹲下.身,仔細檢查宋無的情況。
一道淤青橫在他脖頸上,泛出青紫痕跡,像是被人自後打暈。
秦顧皺了皺眉,手掌下移,搖了搖宋無的肩膀。
宋無的眼球在眼皮下劇烈顫動,秦顧立刻加重了力道搖晃他:「宋無,醒醒!」
宋無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,睜開雙眸:「少盟主?」
他一醒來,丹頂鶴迅速將過分龐大的身軀塞進他懷裡,秦顧只得隔著一團興奮的鳥球與宋無對視。
秦顧道:「你這是…誰把你鎖在了這裡?」
雖說是明知故問,畢竟這是在宋野的院子裡。
除了宋野,還能有誰?
宋無緩緩低下頭,讓額發遮蓋表情:「…我犯了錯,家父罰我思過。」
「是麼?」秦顧「哼?」了一聲,指指丹頂鶴,「你的靈獸看起來可不這樣想。」
尋常思過,丹頂鶴豈會急成這個模樣,好險就要開口說話了。
宋無沉默了。
秦顧一把——將丹頂鶴從他懷裡挪開——摁住他的肩膀:「事到如今,你還想替你父親隱瞞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