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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種的手悄悄比了一個劍訣,等著秦顧靠近,就能穿心而過。
它計劃得很好,卻在即將貼上秦顧脖頸的剎那,被一柄寒鐵抵上了心窩。
魔種一怔,用季允的聲音開口:「師兄?」
它看向秦顧,只見那隻骨節分明的瓷白手掌,輕輕撥開季允的碎發,動作溫柔至極,是在撫摸季允的臉頰;
眼神卻冰冷萬分,是在注視著寄居在季允體內的它。
——他是怎麼分辨出來的?!
魔種沒來得及問,秦顧便不高興地皺了皺眉:「我好不容易,讓小允變得開心一些,你是不是有些…太過分了?」
魔種一愕,它想像過無數種與秦顧正面相對的可能性,獨獨沒想到動手前的最後一句話,會是這樣的質問。
魔種冷笑著開口:「哪裡過分了?」
它猛地一揮手,不器劍便將橫秋劍撞開。
魔種後退兩步,陰沉沉地看向秦顧:「想要成為世間最強,有什麼過分?」
「天道如此無禮,拘束蒼生,我想還蒼生自由,有什麼過分?」
一連三問,秦顧與魔種轉瞬間交手百餘次。
兩股逼近大乘期的內力不斷碰撞,直將天卜司打得屋舍崩塌,地面開裂不止。
秦顧向後一躍,擋開不器劍光。
不器劍並沒有對主人的愛侶留情,被彈開的劍氣在地上斬出一道溝壑。
「少給自己臉上貼金,」他揮出一劍,「你自己聽了不想笑麼?」
說罷,秦顧乘著劍勢,欺身上前,同時呼喚:「小允!」
秦顧的靠近再次被阻攔,魔種搖了搖頭:「他聽不見的,放棄吧。」
秦顧豈會被這三言兩語勸服:「小允!別輸給他!…睜開眼睛,看著我!」
呼喚之中,季允的臉上浮現出熟悉的掙扎,轉瞬即逝。
魔種獰笑出聲,卻忍不住冷汗直流,它能夠壓制季允的神識一次,卻不一定能壓制第二次。
歸墟的龍,靈魂中魔種的烙印比他們自身更深刻,他們命中注定無法戰勝魔種。
但魔種害怕了,因為眼前這個紅衣青年,與它遇到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。
魔息在它手中攢聚,暴漲成一個碩大的圓球。
與此同時,空中的魔眼也開始疾速繁殖,相互擠壓推搡著,像成熟的葡萄壓著藤,幾乎快要垂到秦顧頭頂。
不懷好意的魔息包圍上來,已然跨過合體期,而逼向了大乘!
在這樣的強壓之下,諦天結界竟不堪重負,仙舟如懸崖邊的落石,再度開始搖晃。
「你想用這種方式,逼仙舟墜落?」
秦顧在天崩地裂中站得筆直,桃花眼微微彎起:「你有沒有問過他們答不答應?」
——仙舟的下墜轉瞬即停。
秦顧道:「無論你努力多少次,都不會成功…因為,我們——」
「這天下的所有人,不答應。」
話音落下,五道光柱如古樹環抱,竟又粗寬幾許!
別在這裡自以為是了,想要毀滅世界,該先問問這個世界的百姓答不答應!
魔種咬牙切齒:「那就看看你們還能撐多久!」
魔息更加激烈地砸下,宛如漆黑的流星雨,似乎打定主意,要在此時此刻將仙舟擊沉,粉碎人類不知好歹的掙扎。
然而漆黑之中,一輪金紅破空而來。
魔種抬劍去擋,風聲呼嘯中,它對上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。
秦顧道:「看來我要教教你什麼叫做禮貌,魔種,擅自用我家小允的身體,我好像…還沒有答應吧?」
第一百四十八章
識海,囚龍深淵中,污泥纏身的季允猛地掙動了一下。
秦顧的呼喚落入他耳中,比什麼靈丹妙藥都更加有效,沉淪的意識如被凜冽寒風颳吹,頃刻就清醒了過來。
這一清醒,季允就聽到秦顧在喚他時,加上了「我家」的限定詞。
季允的眼中冒出泉涌般的激動,又痛恨攀附在身上的魔息污濁,讓他無法立刻告訴師兄,自己有多喜歡這兩個字。
師兄…想見你,哪怕只是一瞬的分離,也讓我痛苦萬分。
我想見你,現在就想…!
正是在這樣的執念作用下,一道紫氣沿著季允的袖口往上爬,凝聚成一頭小小的黑龍。
囚龍深淵的天空頃刻烏雲密布,層雲悄悄向血月圍攏。
季允深呼吸著,他一向善於隱忍,哪怕心裡已將魔種碎屍萬段,動作中依舊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急躁。
魔種的注意力全在秦顧身上,季允召喚雷雲的動作並未引起它的警惕。
季允的眼底閃爍著瘋狂的光芒。
師兄,我馬上…就能趕到你身邊!
囚龍深淵以外,秦顧的動作驀地一停,又被他很好地掩飾過去。
執劍的手翻轉,守勢陡然一轉為攻,橫秋劍刺破黑暗,楓葉燃燒般向魔種襲去。
魔種似乎沒料到秦顧會突然發難,側身閃避時慢了半步,被劍光擦著胸膛,割出一道血痕來。
魔種用指腹捻著血絲,手臂一點點抬起,將手指送到唇邊,伸舌舔了舔。
血的味道讓它一個激靈,像嘗到肉味的野狗,動作崎畸地歪了歪頭。
「你居然…捨得傷我?」魔種的語氣玩味,用季允清列的嗓音說出來,竟帶了幾分曖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