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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獾腿雖短,在泥土裡卻來去自如,幾乎飛馳而過。
秦顧嘗試著夾緊雙腿,分裂體果然像嚇壞了一樣,連滾帶爬地加速奔跑,很快追上了前方帶路的荊楚何。
荊楚何扭過頭來:「怎麼了?」
秦顧艱難地習慣著尤獾黏膩又光滑的皮膚,道:「長老的秘法,成功了?」
不然尤獾怎麼會一改常態,變得這麼聽話?
荊楚何哈哈大笑,摸了摸胡茬:「你帶來的鬃毛可是幫了大忙了,一試就成了!一個魔將就能做到這般,要是有魔尊的血肉,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!」
「不過話說回來,我知道你和那魔尊小子曾經形影不離,但如今人魔殊途,你還是別太接近他了。」
秦顧一愣:「長老何出此言?」
荊楚何用「我什麼都明白」的眼神看了過來:「他看你那眼神都能拉絲了,小娃娃還想瞞過老夫?」
秦顧:…
他總算知道林隱是和誰學的了。
但荊楚何此番將他與季允捆綁,秦顧出乎意料地沒有那麼抗拒。
或許是因為,他終於見到了轉機。
就像被黑暗籠罩的前路終於有光亮出現,無論多麼微弱如螢火,他都要盡力一試。
秦顧笑笑:「都過去了,謹遵長老教誨。」
又在尤獾背上顛簸片刻,林隱總算忍不住插話:「咱們這是要去哪?」
眼前除了泥洞還是泥洞,根本分不清此刻身在何處。
宋無仰頭看向地層:「…似是魎谷的方向。」
荊楚何點頭:「正是魎谷。」
秦顧震驚極了,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,他在屋子裡都能迷路,而宋無卻有著驚人的方向辨識能力。
荊楚何繼續道:「魔族已沖入魍谷,在谷中迷霧作用下,現在正在原地打轉。但這並非長久之計,我們要從地下穿過魍谷,去和其他人匯合。」
魍谷這就被破了?!
荊楚何用輕鬆的語調陳述著戰況,秦顧等人的心卻一下變得沉重。
太快了,這才開戰多久?
季允手下的魔物,幾乎是一路平壓了過去!
又過片刻,荊楚何突然抬手,揪住尤獾短耳向後一拽,尤獾被迫仰頭,急促地「哼哼」兩聲,打洞的方向由向前扭轉為向上。
塵土紛落砸在他們頭上,秦顧低下頭屏住呼吸,防止將灰塵吸進肺里。
饒是如此,越接近地表,碎落的塵土就越多,最後幾米,他不得不抬手捂臉,才能從劈頭蓋臉的土中保全自己。
尤獾鑽出地表,三人身下的分裂體就好像再也撐不住似的,抓准機會與本體融合。
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,竟直接啪嘰坐倒在地。
配上灰頭土臉的模樣,荊楚何樂不可支:「可惜啊,這要是在平時,我高低得讓谷中畫師給你們畫上一副!」
不等他們反應,荊楚何移開目光:「人我帶來了,剩下的你們吩咐。」
他抱胸一靠,整個人窩進尤獾裡面,線團就像柔軟水床將荊楚何包裹起來,那巨獸魔物瑟瑟發抖又不敢逃跑,確實被馴服得服服帖帖。
秦顧平靜地移開目光,看向「吩咐」的發起者。
這一看,他心臟一跳。
林隱和宋無已經跑了過去,林隱的臉唰地白了:「梅驚池!你怎麼…」
他跪倒下去,一把抱住梅驚池,肩膀劇烈顫抖起來。
宋無蹲在林隱身邊,小心地撫摸著他的背。
不怪他們兵荒馬亂,梅驚池的狀態實在算不上好。
秦顧並未感覺到梅驚池的領域波動,按理來說,他現在應該是未曾展開領域的。
但那雙血跡斑斑的狐耳和滿頭銀絲,卻又與領域展開時的模樣出奇地相似。
梅驚池根本站不住了,他是坐在地上,看著他們的。
但他的唇角依舊噙著笑,溫柔地安撫著情緒激動的林隱,又轉動視線,與秦顧遙遙相望。
秦顧的心堵得難受。
逃也似地垂眸,便見到荊楚何朝他做了個手勢,秦顧強打精神,隨著荊楚何走到偏僻處。
秦顧壓低聲音,不願再驚動林隱:「梅師叔…他…」
荊楚何也看了一眼他們的方向,道:「他的金丹已在碎裂邊緣,所以控制不了靈力,才會是這幅樣子。」
唯有靈力耗盡,燃燒金丹以做支持,金丹才會破裂。
領域破碎是無法使用靈力,而金丹碎裂,則是無法控制靈力的四散,尤其到了梅驚池這般境界,失去金丹放抑的靈力就像滔滔不絕的江海,向天地間奔流,卻永遠不會回頭。
靈力散盡的那一刻,就是死亡的降臨。
死亡的過程會被無限拉長,每一分每一秒,眼睜睜看著生命流逝。
秦顧踉蹌了一下,像靈魂被重擊:「怎麼會…」
荊楚何伸手,用力拍一下秦顧的肩膀:「秦顧!魔眼即將大開,到時所有人都會死!」
這一吼將秦顧從恍惚中喚醒,他深吸口氣,狠狠掐了自己一把:「您說得對,荊長老,有什麼我能做的?」
他雖難受至極,仍保有冷靜思考的能力,知道荊楚何絕不會只是叫他閒談。
荊楚何說過情況緊急,找他的目的,不言而喻。
荊楚何摁著秦顧的肩膀,像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:「小梅要合谷。誅魔司的陸掌教拖住了朱厭,谷中其他長老合力與巴蛇纏鬥,本來有我的丹藥,引妖獸入谷不是問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