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4頁
秦顧慌忙想摁住,又因為身體懸空不得不摟緊季允的脖頸而無從鬆手,只能靠語言阻止:「小允!說好的今天不行!」
「…至少去床上!…唔!小混蛋…!」
灰塵撲簌而下,落了一夜未停。
…
幾日後。
青年的長髮隨性散開,如飛瀑而下,又似謫仙揮墨,向周遭蔓延。
他雙目緊閉,盤腿坐在床榻上,雙手掌心向上,指背相抵放在膝上,金紅的靈力自丹田蔓向手掌,又從指尖散溢出來,形成一個透光清亮的輪廓,籠出青年肩寬腰窄的身形。
突然,紅光翻湧,好像日輪掙扎著要從地平線攀出,眼看著光芒將要照徹大地。
然而。
紅光如漏電的纜繩,猛地大亮一瞬,就徹底歸於沉寂。
下一瞬,秦顧睜開雙眼,捂著胸口往旁側俯身,強忍著血氣翻湧,將喉間鮮血咽了下去。
他的手掌無意識攥緊了衣袍,素白手背上青紫橫生,幾乎紅光熄滅的同時,大顆冷汗便從他額間滑落,將額發浸濕。
門被推開,秦顧趕忙重新坐好,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,轉眸看向來人。
季允快步走上前,蹲下.身,小心而虔誠地牽起秦顧的手:「師兄…不急於一時。」
秦顧垂下眸子:「小允,時間不多了。」
這些天,他每日留在房中,用了無數輔佐修為的靈藥,但境界就是一動不動,即便隱有破關之勢,也不過是從一個牢籠走向另一個牢籠,很快就會重新凍結。
為什麼?
他自認道心堅定,為何始終跨越不了化神的牢籠?
時間不多了。
他怎麼能帶著這樣的修為,去赴這場終焉之戰?
「師兄,」季允摟住他,「我叫巴蛇他們去歸墟尋找靈藥,或許能有所助益。但師兄,執念太深,會損傷自己,我不希望你…」
秦顧往季允懷裡靠了靠,閉上眼睛緩解金丹的鈍痛:「我明白,小允,我必須與你同去,卻也不能拖你後腿,不是嗎?」
季允急了:「師兄從未拖累我,是我一直在拖累師兄…」
…都什麼和什麼。
秦顧心底的煩悶瞬間減輕許多,拍了拍季允的肩膀,打算起身去飲楓閣幫忙。
諦天結界諸多事宜要籌措,秦如練雖讓他們減少拋頭露面,秦顧卻也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觀。
剛把腦袋從季允肩上抬起來,秦顧就與一隻飛鶴詭異地對上了視線。
飛鶴的翅膀小幅度扇動著,顯然只是□□身形,可見已到場許久。
秦顧不由慶幸這看上去是一隻工作鳥,而非傳信鳥,不然恐怕底褲都被看了個精光。
不過,飛鶴跑他們這兒來做什麼?
大概是路線出錯,飛岔目的地了。
迎著機巧鳥犀利的注視,秦顧指尖靈力一閃,打算送它回該去的地方。
下一刻,飛鶴落在他指尖,一道熟悉的愉悅女聲就這麼響了起來:
「打擾你們好事了嗎?」
秦顧:…
你都聽到了多少??!
他控制著顫抖的聲線,行禮道:「…白宮主。」
白霓衣輕快地笑了笑:「放心吧眷之,我什~麼都沒聽見。」
秦顧捂住臉:「求您別再說了。」
白霓衣配合地轉移了話題,語氣頃刻嚴肅:「今日我找你們,是有要事相求。唔,你們知道,無垢仙尊於世家各有賜福,對吧?」
秦顧點了點頭。
慈悲寺的金身彌勒與諦天結界,濁雲谷的三山連谷,皆來自無垢仙尊賜福。
滄山派式微之前,滄山派掌門可平山開海,同樣是賜福的結果。
白霓衣道:「雪宮的崑崙鏡,有博古通今、改命通行之能,盟主應該沒有告訴你們吧,若諦天結界撐不住,我等仙盟中人,便要以身飼鏡,以乞逆天。」
用整個修真界,換人間安然無恙。
原來秦如練是這樣想的,怪不得,那日告知她叛徒一事,秦如練雖震驚,卻依舊從容。
因為仙盟沒有給自己留退路。
秦如練治下的仙盟,早就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。
「先別急著難過嘛,」白霓衣好像隔著飛鶴也能看到秦顧的神色,「崑崙鏡神通廣大,雪宮第一任宮主怕後人用它做些偷雞摸狗的事,用殘魂鎮住了崑崙鏡…」
「所以人家現在破不了前輩的迷陣啦…具體情況你們親眼看了便知。」
秦顧一愣:「若宮主都破解不了,我們又能幫上什麼忙?」
白霓衣道:「當然可以幫忙,老前輩師從天卜司,留下了一句預言…」
「不羨天地最自由…這最自由,除了歸墟龍族,人家可想不到其他選擇了。」
「所以眷之,能不能帶著你家黑龍,來崑崙做客呢?」
第一百三十二章
雪宮矗立於崑崙之巔,是菏國最接近天空之地,又因其宮殿終年負雪,而得名「雪宮」。
許久以前,雪宮乃崑崙附近居民朝聖地,至今,雪宮仍保留了祭祀時的壇台桅杆,雪宮宮主也被當地居民稱作「神女」而備受尊敬。
白霓衣切斷飛鶴通訊,苦惱地蹙起柳眉。
一陣急促腳步聲從殿外傳來。
「宮主,那個誰…少盟主,」一個少女急匆匆跑了過來,她是白霓衣身邊的護法,「還有…魔尊,他們來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