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頁
同夥百無聊賴地扣著牆皮,要不是黃有根給他帶了一塊燒雞,他早就和其他人一樣撂挑子不幹了,今晚陪他跑的這一趟算是還上了人情。
黃有根隱隱煩躁,他自己何嘗不知道邵煊那邊根本沒有機會,只是叫他現在放棄, 他又覺得十分不甘心。
「就這最後一晚,要是再蹲不到他, 那就算我倒霉。」黃有根咬牙切齒地說道。
同夥於是不說話了,到了邵煊該回家的時辰, 他卻沒從鋪子裡出來。
「今天中午下了那樣大的一場雪,他會不會在村子裡根本沒有過來?」同夥站起來抖了抖蹲麻的雙腿,寒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割。
黃有根心裡已經相信了他的說辭:「再等一小會兒,要是邵煊還不從衣坊里出來,我們就走。」
同夥無奈,只好又順著牆角蹲下。
紛紛揚揚的白雪再次飄落,同夥實在蹲不住了:「我不在這陪你了老黃,傍晚才停的雪又開始下了,快給我凍死了。」
黃有根抹去臉上粘上的雪,心裡清楚今天又白忙活了一場:「走走走,我們回去,這小子跟個縮頭烏龜似的這麼能躲,真晦氣。」
同夥心想總算能走了,突然一股大力按住了他的肩膀,把他要走出去的身體又按在了原地,他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喊道:「又怎麼了?」
「你看那是不是邵祿名?」黃有根盯著前面那條街上的人影,沒有在意同伴的惡劣語氣,「他不是邵煊的大哥嗎?抓不到邵煊那就抓他吧。」
同夥定睛一看,果然是那個欠了賭坊好多銀兩被趕出書院的邵祿名。他在柳城也算出名,是這麼多年來為數不多的幾個被趕出書院的人之一。
「是他。」同伴舔了舔乾燥的下唇,「那我們現在把他拖到巷子裡打一頓?」說著就想過去逮他。
黃有根攔住了他:「不,打一頓多沒意思,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玩的。」
邵祿名今天又沒找到活做。
從他被食客來掌柜趕走之後,他在城裡又陸陸續續找了幾份活,可惜沒有一次堅持下來。
唉,明兒讓奶奶知道後,保不齊又是一頓說教。他心不在焉地想著,要不然我也擺攤給人寫信算了,我賣便宜一點,一封信只收十文錢……
「唉,這不是邵童生嗎。」身後傳來了一道粗獷的男聲,邵祿名回頭一看,是他不認識的人。
「相見即是緣分,天都這麼黑了,邵童生你也別回去了,恰好我身上有錢,我們再到賭坊搓兩把?」那個陌生的男人笑眯眯地說。
*
一場雪斷斷續續下了好幾日,等天氣徹底放晴已經是三日之後了。
清早邵煊和姜沅告別,城裡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過去處理。
丹墀衣坊的廊下停著兩輛板車,邵富貴看見他把手往身上一擦:「阿煊,糕點和奶茶全部賣光了。」
邵煊聞言並不吃驚:「你們這幾日都在衣坊里過的?」
邵富貴點頭:「白天在門口擺擺攤,晚上就睡在衣坊里。」
邵煊往屋子裡一瞧,地上居然也有一個小火爐,邵文邵武兄弟二人正在烤火,邵陽還在裡間呼呼大睡。
衣坊的裡間是專門供人休息的,只是屋小床也小,不知道他們四個大男人是怎麼擠下的,想來晚上應該睡不到一個整覺。
「這幾天下雪,鋪子裡也沒有什麼人來,我們兄弟就搞回來這個火爐,沒事還能烤烤芋頭。」邵文從爐子旁邊站起來,「剛下雪那會兒,我就讓家離得近的幾個夥計回家去了。」
「這爐子花了多少錢?我墊給你們。這事是我想的不周到,你們這幾天辛苦了。」邵煊說著就要從懷裡掏錢。
邵文一把按住他的手:「你別掏錢了,這幾天鋪子裡事少,我們兄弟二人照常拿著工錢還樂的清閒。你要真想給,等年後我成親了再給。」
他下了死力氣,邵煊的手動彈不得:「行了行了,不給就是了。你快鬆手,這樣子摁的我手疼。」
邵文訕訕把手放開,果然邵煊的手背上出現一個醒目的紅印。
「今天傍晚是不是可以回去了?」邵武問道,這一連出來了好幾天,他早就想回到自家那個破破爛爛的茅草土屋了。
「你們要是想回去現在就回去吧,不用等晚上了。」邵煊聽出來了邵武語氣的歡快,直接給他們放了一天假。
「那不行,怎麼樣也得把今天的活做完才能走。」邵武雖然想回家,但也明白自己現在是丹墀衣坊的夥計,得把自己分內的事做好。
他們兄弟兩個都是牛脾氣,認定的事就一根筋做到底,因此邵煊沒多費口舌:「那隨你們意。我去飛雲閣找一趟阿旭,等阿陽醒來讓他和二哥一起推著車子先回家。」
邵文邵武點頭,於是邵煊放心的往飛雲閣去了,今天他找程旭要商討硝石的事。
程旭正坐在櫃檯後面裝樣子算帳,看到邵煊過來把算盤一扔:「這雪才剛停,你就過來了?」
「不太放心,今兒一早就來了。」邵煊絲毫不和他見外,從他桌子上擺的紫砂壺裡倒了一杯茶來喝。
程旭看著外面正在忙活掃雪的夥計:「這麼早過來不像是吃飯的啊,怎麼了,有事和我商量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