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甚至都不敢同元承晚交代一句話。
待望著楊信的身影沒去,他終於有心思來管懷中這個。
「元承晚,你到這里作甚?」裴時行冷冷垂眸,話中怒意仍未消散。
如今真兇尚未落網,她竟也敢四處招搖過市,如今還拖著這麼重的身子出城,來的還是這等陰森凶戾的刑獄之地。
他此刻上手去探,小公主原本因懷妊而稍顯溫熱的手掌都變得一片冰涼。
這種冰涼令他極為不安。
曾幾何時,眼前血光恍惚著出現的,好似也是這般冰涼的手溫,而後的一切開始天昏地暗。
令他的世界分崩離析。
長公主雖然不豫他方才當著楊信的種種霸道舉止,但仍是願意柔聲解釋道:
「是本宮以手令交代過楊左使,一旦三司收網,便由我來親自辨認,如此這般……」
裴時行並未得到安撫,卻因她的話音燥意更甚:
「那你若有了閃失怎麼辦,你讓我怎麼辦?」
現在被抓來的人皆是提前搜過身的,可是裴時行不知對手底細,並不敢輕視分毫。
他知自己使了計策,也有信心能將對方一網打盡,便是有何變故,同對方正面對上,他也相信自己可以想出應對之策,與對方正面交手。
可一旦元承晚入得此間,他向前的所有勝券在握都化為烏有。
裴時行滿心的篤定不斷動搖,化作一個又一個的「萬一」,每一個都令他心驚肉跳,瀝斷肝腸。
甚至令他在搖撼肺腑的懼怕中同時生出一股怒氣,此刻掐在元承晚臂上的掌亦不自覺加大了力道:
「你現在就回府,我派一百皇城衛護送你回去。」
長公主不贊同地皺眉:
「裴時行,你可以相信本宮,本宮真的記得那雙眼,本宮也的確可以將他辨認出來。」
甬道的風燈明明滅滅,似一排排幽黃窺伺的眼,映在郎君微低的玉面上。
也將他眸中交織糾纏的燥怒、恐懼拱的更高。
他幾乎是用一種憐憫的微笑,在俯視著面前正對著他柔聲解釋的小公主。
似禪林古剎中慈悲的僧侶,又似陰曹地府之中玩弄生死於手掌的判官。
而後將那隻如鐵的手臂緩緩上移,憐愛地撫上她粉軟的側頰。
「元承晚,我相信你。」
他的話音才更像是安撫。
卻令長公主莫名起了些不安的情緒:「所以你不應該阻攔我,你若當真不放心,現在你陪我一同去辨認。」
「可是你憑什麼以為——」他不顧小娘子主動塞進他手中的柔荑,繼續道,「沒有你,我就查不出真兇?」
元承晚因他的話被刺痛了一瞬,而後長舒口氣。
聲線緩而平道:「我沒以為這般以為。」
「我並沒有以為,少了本宮這麼一個紈絝閒人,英明神武的裴大人就查不了案子。」
她剔透澄瑩的眸中忽然起了波紋,摳裙依武而二七五二叭亦每天更新肉文,福利多多歡迎加入是莫名生出的淚意:「只是若多了本宮從旁協助,便能將進展推進許多,也可令無辜百姓少受驚惶之苦。」
裴時行看出了她的低落。
可能夠牽動出她這般情緒的人,卻不是他。
他們憑什麼呢?
他幽幽望著元承晚自委屈轉而驚訝的眼神,這才意識到,自己竟當真將衝撞在心頭的這句話脫口而出。
不過沒有關係——
「他們算什麼呢,他們憑什麼同你比?」
他一身緋紅官服,在這陰暗狹濕的牢獄間,竟再不見平日的磊落風華。
而是妖異。
玉面皙白,衣袍濃紅,眼瞳烏黑,甚至他渾身氣勢亦是迫人。
此刻朝她望來的眼神,仿若某種不通人性的山澤精怪。
「裴時行,你……」是朝廷命官,他們是大周子民。
可惜她話未出口,便被裴時行掌著後腦死死壓入懷中,口中嗚嗚難言。
「殿下,」他似乎是在嘆息,「聽我的話好不好,我要你現在就回去。」
「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?
「我能很快查出真兇,然後將一切都條理清晰地呈遞到你的面前。你何必如此?」
元承晚被桎梏在他懷中,聽著男人的話音自頭頂傳來,帶了純然的疑惑語氣。
她忽然放棄了掙扎。
是啊,她何必如此呢?
她不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待在府中,每日吃好睡好,然後跪天拜地地祈求,可以為裴時行生下一個健壯的孩兒。
不就應該以自己高貴的皇室女身份,為裴御史本就輝煌的人生再添一筆風雅嗎。
不就應該用自己的嬌軀溫香,為國事辛勞的裴大人解乏享樂麼。
何必如此。
她斂在錦繡衣袖之下的玉指狠狠捏握成拳,不住顫抖,甚至泛出骨節青白。
可元承晚仰面望他時,卻只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。
仿佛只是一個被裴時行三言兩語說服,卻又因為受了丈夫質問,帶了些委屈意思的小婦人。
「本宮知曉了。」
她著力將自己的失魂落魄演出真情,刻畫的更加入木三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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