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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又強迫了她。
他二人此刻的姿勢很是奇異。
男子坐在窗下的芙蓉榻上,雙頰飛紅的女子跨坐在他腿上。
二人目光相對,眼裡是恨不得將對方吞之入腹的熾意,不閃不避。
說不上誰掌控誰,只因他如鐵的堅實臂膀死死錮在她腰後。
而她探出玉臂,直扼住他的咽喉命脈,將他推的往後半倒,頭顱在壁上碰出「砰」的悶響。
針鋒相對,互不相讓。
卻又不容對方當真忍讓自己分毫。
有一絲閃躲。
「裴,時,行,」她眸中的火光絲毫不遜於他,每個字都像是自牙關間擠咬而出。
「你這是何意?」
他又以自己身為男性天然的體力優勢強迫於她,似懷抱一個孩童那般,輕易地將她自瞠目結舌的辛盈袖面前抱走。
而今她使出全身氣力,竟是無法將他的臂膀挪動分毫。
這才知,從前說他能文善武或許都是收著的了。
裴時行全然不顧自己後腦的疼痛,一雙素來清銳的眼因晝夜未眠而密密布滿血絲。
卻又在此刻被灼心的怒意沖刷的清明無比。
「元承晚,你又是何意?」
「你明明在皇帝面前受過旨意,你明明親口說過要同我做一對真夫妻,你明明說過我為內,我是你的郎君……」
他亦是滿腔衝撞的怒意和委屈。
「可你這算什麼,一面小意哄騙我,一面又暗自籌劃著名離開我是不是?」
「我到底算什麼,你到底拿我裴時行當什麼?」
他終於將這句日夜盤旋心頭,不敢宣之於口的質問一舉宣洩出來。
她真的愛他嗎,或者應該問,她真的想過要愛他嗎?
他步步為營逼她入彀,卻摸不到她的心在哪一處。只能不斷索求著軀體的靠近,用來說服自己。
靠著那些時刻里,她曾因他而生的片刻失神與柔軟來告訴自己,這就是他的妻,他們是世間無比親密的一對男女。
他們的血脈交織一處,是生與死都無法拆解的宿命。
她扼他的力道未松,話中力道同手下一樣強烈:
「那你呢裴時行,你又拿我當什麼?」
「我這段時日對你溫柔小意,予取予求,你不是很喜歡很享受麼?」
她艷麗又凌厲的面孔倏然逼近他的面。
「那都是本宮裝出來的!」
「你不就是想要個木偶人一般順從聽話的女子來做你的妻子嗎?你憑什麼看到本宮的真實一面。」
她恨恨鬆了力道,紅唇里吐出的話語同眼底的鄙夷一樣殘忍:
「你配嗎?」
元承晚亦是心懷惱恨。
同裴時行有關的這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,與他意外有了一場,懷了二人的孩子,至後來他猜出孕事,主動求娶。
而後又是他挑破一切,逼著皇兄也逼著她給出了一道承諾。
她好似又重回少時那段惶惑無助的日子,只能對著上位者施捨的雨露恩威,俯首順從應承。
甚至生出了自棄之意。
好似她天生就應該是一個犧牲者,少時為謀奪大業而奉上自己的自由與婚姻。
及至現下,更是將自己的一切都全無保留地予給裴時行。
以她一身換得他們君臣的和諧,換得天下安穩。
可是這一切當真到了那般地步了麼?
並沒有。
她生而尊貴,不必俯就他人,亦不必依附於裴時行、裴氏的羽翼之下。
從前是她一時想錯,當真將自己也騙了過去。
將自己看的那般無助,那般無能也無力,只能主動解開自己的衣帶,勾纏上裴時行的脖頸,柔順受下他予她的種種折磨。
但其實並無此必要。
她本來就沒憑藉過誰,少時經歷的每一個難關都是靠自己闖蕩過來的。
同楊氏母子的每一次試探周旋都迫近死亡;在燕巢危幕的困境裡拋棄那些有毒的食物,取粗茶淡飯來給養自己的身體,安撫自己鼓譟不安的神經。
在每一場笑裡藏刀的陷阱里同人衣香鬢影,觥籌交錯。
每一次,她都未有求過旁人的助力。
便是當年楊氏有意賜婚,她就一定要依靠兄長來拯救她嗎?
不是的。
她可以嫁給那個身量是她兩倍有餘的粗野男子,但她也會盡力保護好自己。
不護貞潔,而是健康。
少時的元承晚剛強果敢,憑自己闖過了一關又一關。卻在成年後的太平錦緞里,被泡軟了意志和筋骨。
面對著裴時行的逼迫,她的心頭居然想的是犧牲與順從。
這份突變的惶惑感或許已在她心頭沉默醞釀了許多,但直到那日。
她忍著羞意在裴時行面前袒露自我,因他的狎昵而泄出每一聲吟.泣與長嘆。
在他以唇舌舔卷完最後一滴,目露痴迷地吻上她的發,誇她「好乖」的那一刻。
長公主因這句誇讚,渾身生冷地抖了一瞬。
她這麼乖的緣由是什麼呢?
是在那一刻,原本迷離沉淪的眸子重新清晰,她好似聽見少年元承晚在她耳邊的聲聲痛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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