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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直到昨日,辛盈袖覺自己嗅到了長公主夫婦間不為人知的種種秘聞。
一個是天家公主,一個是世家權臣,她久違地搓搓手,想到了絕妙的作圖素材。
這幾乎可以算作編著醫典之外,辛氏女的平生第二宏願。
若不是貴人一早便知曉她的身份。
這一夜過去,她腦中湧泉一般的靈感早便化作筆下糾葛又難捨,針鋒相對又愛到深處的一對男女了。
此刻再憶及長公主當日的唇上傷痕,辛醫正別有深意的目光似乎又蒙上了一層別的東西。
元承晚幾乎是看著辛盈袖面色不斷變化的。
可她將將啟口,那小醫正便滿面笑意地保證道:
「沒事沒事,臣都知道的,臣都理解的理解的。」
「……」
尊貴美艷的長公主默默閉了嘴。
謝韞自得知自己有孕起來,周身氣質愈發貞靜溫婉,此刻望這二女在她跟前打啞謎,也識趣地避過話題。
只掩口一笑,並不追問。
可這笑意卻因著辛盈袖蹙起的眉而微微發僵:
「盈袖,可是孩兒有什麼……」
辛盈袖凝眉細探,抬眼如實稟道:
「娘娘素日便有些虛寒之症,小皇子原本已快滿三月胎穩,可許是前番受了驚懼,如今……似是不大穩當。」
謝韞霎時白了面色。
「娘娘莫慌,許多體虛的妊婦在懷喜時都會有這般虛浮脈象,可她們最終亦平安得誕麟兒。
「臣這便回太醫署同宋御醫細觀娘娘脈案,重調藥方,您且寬心。」
辛盈袖果真不再耽擱分毫,挎上醫箱便逕自告退。
長公主目色憂慮地望住皇嫂,聽她唇間喃喃說著什麼,卻也辨不清爽。
她未有出言安慰。
卻也不忍如來時所想,再去試探謝韞。
.
辛盈袖的確在署中同自己的老師宋御醫推究討論了整個午後,直至傍晚方才初初敲定了謝韞的新方子。
可她仍是不敢定心,甫一下值便逕自趕回府中書房。
甚至沒來得及等候崔恪一同歸家。
待崔恪回府之時,辛盈袖已獨自在書房伏案許久。
她正凝神翻閱的,是她父親當年留下的札記。
辛盈袖的父親最初不過一鄉野藥郎,可窮鄉僻壤難通城曲,貧家急病之時往往束手無策,只能痛苦等死。
辛父不甘望著鄉里苦難如此,採藥賣藥之時也同人學習,靠著半屋子殘書破卷,不斷摸索。
最終竟也做了半輩子的野路子郎中。
甚而後來還在當地有了不小的名氣。
他將自己畢生所學所踐,俱都留存在了這本厚厚的札記之中。
淮州水災之時,他是為了護住這本札記才會被吞沒於滔天浪頭。
「袖袖,可是出了什麼事,你今日怎的未等我同歸?」
崔恪話音有些喘,語氣中亦不免焦急。
辛盈袖正聚精會神研讀父親當年為鄉野妊婦保胎的土方,頭也未抬:
「娘娘的身子有些虛,小皇子近來情況算不得太好。」
「所以我想再試著找找,有沒有更好的方子給她。」
崔恪崔慎同謝韞三人本就是一同長大,故而辛盈袖並未有所隱瞞。
她今日甚至還在心中積了些怒意。
謝韞的體虛之症不是一日兩日了,可前幾日的御醫明知此症,竟也不明陳,只按著最保守的保胎方子用藥。
他們無功亦無過,可是於謝韞卻是有害。
辛盈袖此番點破,便算是將這事攬到了自己頭上。
若小皇子當真有何閃失,那些苟且度日的御醫或許只是被罰個俸,落一聲平庸之名。
她卻是要實打實地承受帝後之怒。
但醫者良心,辛盈袖並不後悔。
可她此刻將一片赤誠心意都撲在救人醫書上,便也錯過了崔恪眼中一閃而過的悔痛之色。
崔恪主掌刑獄司訟,向來見慣堂下罪犯的慟哭悔恨。
卻不知有一日,他也會懷著一份不敢道人的罪惡,在自己的妻子面前,只能獨自受下滿腔摧剖心肝的痛意。
仿佛是報應,亦或是罪有應得。
天亦不憐。
第36章 臨盆
只有他們二人的書房被燭火籠入一片安靜, 可崔恪一向寡言,此景倒好似不足為奇。
辛盈袖眼眸撲閃,又抬頭問道:
「母親要遞帖子入宮, 兩個孩子隨行,大哥也會陪同。你呢,要不要將你的名字一併加上去?」
崔夫人身為謝韞的姨母,英國公府亦位同謝韞的娘家。前日宮中才放出皇后懷喜的消息, 於情於理, 崔家都應當親自入宮拜賀。
崔恪乾脆拒絕:「最近寺中積案甚多, 我便不去了。」
他眉間浮現出一點冷漠的譏誚。
當年被崔夫人瞧不上眼的孤女, 如今卻要她帶著闔家人, 親自俯首跪拜於謝韞腳下,不知母親心中作何感想?
時移世易, 想必這等對著謝韞屈膝的日子不會太好受。
他一向不耐煩這些人情上的迎來送往, 辛盈袖並未多想, 復又埋頭醫書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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