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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些都是小玩意兒,只在臣如今夜一般出遊時才會攜帶。」
其實辛盈袖的藥囊千百門類,迷眼的,麻口舌的,變啞的,生瘡的,應有盡有。
但英雄亦難免有氣短之時,她坦言:
「除此之外,臣還有自裁的,服下去便……」可速死,死的痛痛快快。
可正向著二女自豪展示的小醫正話未道盡,便被人一把摟進懷中。
是崔恪。
元承晚抬目望去,這位素來嚴正不近人情的大理寺少卿此刻七情上面,傾身將妻子護住,卻連指尖都在顫。
素來整潔的衣冠亦變了模樣。
崔恪頭上玉冠傾斜,膝上衣料有一團灰跡,甚至磨破了一塊兒,顯出襤褸之態。
大約是來路太過匆忙,跌了一跤。
可他竟渾然不覺。
胸膛氣息起伏未定,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辛盈袖死死摟在懷裡。
他懷中的女子好不容易自他的懷抱里探出一隻沾了灰泥的手,也一下下輕撫在他背上。
冠斜衣破的男子,懷中渾身水淋淋的女子。
這對夫妻此刻都是前所未有的狼狽姿態,可長公主遠遠旁觀。
卻覺這副畫面當真是說不出的美好。
可為何落到她身上便是萬分的不美好。
長公主目光尚且落在那對相擁的璧人身上,唇角亦不自覺彎出柔軟笑意。
卻忽聽得耳邊一聲冷笑。
「呵。」
身後的裴時行順她目光望去,正好望見崔恪,不由再次冷哼一聲。
元承晚循聲回頭。
正是一身朱玄禮服的裴時行吊著黑面立在她身後。
她是第一回 見他著這般正式的冠冕禮服。
郎君頭束金冠,華美衣袍更勾勒出一副肩寬腰細的好身材,蹀躞玉帶壓在墨色雲紋衣料上,束出勁瘦腰肢。
腰間還配了玉劍作飾,讓人很是忍不住地想上去摸一把。
可惜也只好想想了。
令人賞心悅目的細腰郎君此刻將她整個人罩住,落下團團黑影,正垂眼冷睨她。
長公主方從生死里滾過一遍,連望著裴時行亦生出幾分依賴。
甚至忍不住懷念他堅實懷抱的溫度。
他好似當真是個不錯的男子,至少此刻望來還算順眼。
可在男人這般臉色下,長公主又難得顯出些心虛。
元承晚暗忖片刻,最終決定以一個甜軟的笑容回應他的冷哼。
目光再往下滑,卻驟然觸及他重環雲紋袖服下的手,骨節分明的大掌提了一柄寒光凜凜的劍。
劍上尚有未乾血跡。
面上笑意未隱的女子忽然變色。
裴時行見她神色,當真是又怒又心疼。
高大的男人嘆出一聲,扔了劍,上前一步,輕輕把她攬入懷中。
方才嚇人的黑影一瞬便化作溫柔又體貼的俊郎君。
「沒事了,狸狸莫怕,我來了。」
他方才在來路上斬殺過一名趁今夜亂局掠財,甚至預備毆殺道旁擔花老丈的賊子。
此刻身上血氣未消。
至今亦是怒意翻滾。
可當著眾人的面,他自然不會給元承晚作臉色,令她失了體面。
於是裴時行極盡呵護之態,柔聲輕哄道:「殿下今夜受驚,臣帶殿下回府。」
說罷便細緻地攬腰扶臂,一步步攜她往道旁早已備好的鸞車走去。
可一旦脫離眾人視線,這霸道的郎君便又自鼻間冷哼一氣。
而後更為霸道地將她一把打橫抱起。
元承晚討好地摟住了他的脖子,瞥眼看去,裴時行仍是毫無反應。
她將嗓音掐的清甜:「裴時行?」
一片沉默,唯有夜間冷風過面。
心虛的小娘子顧不得尷尬,搖了搖一雙環住他脖頸的雪臂,將他纏的更緊:「裴時行?」
「呵。」
不知是否因她摟他脖摟的太過緊了些,終於令他接連發出了今夜的第四聲冷笑。
「裴時行是誰啊,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無名小卒罷了。
「殿下不是一貫將他的話當作耳旁風麼,喚他作甚?」
他果真在惱。
那便費些口舌來哄哄他。
「啊呀,這位郎君有所不知。」
柔順依偎在他臂彎間的女子狡黠地覷一眼男人面色,聲情並茂道:
「裴時行是我家駙馬,雄姿勃發,英武迫人,本宮對他甚是看重。
「這位郎君可莫要亂講,平白傷了我家駙馬的心。」
「元承晚。」
他果然是受不得夸,這才略略捧了兩句,便敢將她的名字宣之於口了。
長公主將玉面埋入他懷中,暗自撇了撇嘴。
片刻後,卻聽得他堅硬的胸膛微微震動:「對不住,狸狸,我不該對你發怒。」
長公主悄悄側過了面,復將臉頰貼在他硬實又寬闊的胸膛之上。
好像亦是安心滋味。
「我只是怕,你不知我今夜有多怕,我聽聞安康坊出了動亂,有百姓被踏死,然後聽到你又沒了音訊。我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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