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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中睡蓮盈盈綻開, 滿塘紅萼縈紫深淺, 稠疊花葉映出藕色艷淨。
長公主卻無心欣賞。
元承晚側眸望向身側扶著她臂伴她走了半個時辰的男子,斟酌出言:
「皇兄應當還未革了你的職罷?你當真無須做些什麼來洗清嫌疑麼?」
至少不必如這幾日一般, 步步不離她身邊。
裴時行眉目安然, 在晚霞下顯出難得的昳麗, 將全副心神都放在她腳下路:「陪伴妻兒, 如何不算頭等大事。」
又垂眸望她一眼, 解釋道:「沒被革職。」
她正要說話, 又聽這男人繼續道:
「只是陛下收了臣的魚袋, 臣眼下入不了宮,也進不了御史台了。」
元承晚默然。
這男人慣會裝相, 他既知自己生的好, 又故意作出那麼一副可憐模樣,饒是自己一早猜到他話中虛虛實實,卻也抵不過。
回想起他彼時, 烏濃眉目間都仿佛沾染了水氣,抬眸間眼中水光破碎。
口裡還啞聲說著只願在最後的時光里多多親近小兒的祈求。
好似山澤間專門蠱惑人心的精怪。
她也的確受了他的蠱惑, 點了頭。
於是裴時行便順理成章地頂了聽雨的位,眼下日日伴隨於她。
只是他親近的究竟是她還是小兒就不得而知了。
「本宮知你絕無可能就此認罪,但無論你們的籌謀是何,眼下你至少也應當做做戲呀,你最擅長此道了。」
長公主話說的真誠,不帶一絲一毫諷意。
裴時行也的確像是沒感受到臉熱,只伸臂將元承晚攬至避風處,又立在她身後替她借力。
兩個影子完完全全疊在一處。
他垂眸細嗅著懷中妻子發間幽香,烏髮堆雲般落在雪白後頸,他輕輕抬指捋了捋。
而後漫不經心道:「殿下放心,大理寺已經在查臣的帳目往來了,臣要做的便是安穩在家,候他們上門即是。」
督察六部官員這一職權本應歸在御史台三院中的察院。
但裴時行自己便出身御史台,又兼事涉宗親,皇帝便欽點了大理寺來攬過此事。
元承晚有些訝異,未料竟需做到這個地步。
若當真是場戲,也算張了本起了勢。
眼下這頭已將身段工架扮上,只待對方粉墨登場了。
「那你明日也不必來了。表兄於觀中密靜數日,明日回城,本宮已同他有約了。」
身後男子靜默不語,元承晚欲回身去看,卻聽他語氣黯然道:「臣知曉了。」
他氣息輕輕落在元承晚後頸處,帶來癢意酥麻:
「臣明日會閉門房中,絕不出現在殿下同沈公子面前。」
這話倒說的有幾分惹人憐。
果然他下一步便得寸進尺道:
「那麼,明日一整日不得見殿下,臣現在可否摸一摸我們的小兒?」
以他二人此刻的姿勢,裴時行不過抬抬手便可。
元承晚無可無不可,隨口應下。
可他自是不滿足於此。
裴時行扶了她的腰令她站穩,鬆開手中纖柔玉臂。
而後蹲身到元承晚面前,月白竹紋錦袍衣擺落到地上,他卻渾不在意。
只屏息將寬大的掌落了上去。
心在這一刻也奇異地靜謐下來。
掌下是一片溫熱,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,一翕一舒,安穩又柔軟。
裴時行唇角也隨著這奇妙的韻律緩緩牽出笑意。
天邊暮雲悠悠,水湄處紫蓴低伏,塘中紅鯉輕巧曳尾,躍出波心,水聲細碎叮咚,漾起一池碎金。
白玉闌干前,錦衣男子單膝跪在妻子面前,二人目光相對,並無一句話。
可畫面卻已是說不盡的柔婉動人。
可誰又能知,這面目俊俏的男人心中在默默同小兒說著些煞風景的話:
「小兒近來沒鬧過你阿娘,甚好,日後也要如此懂事。
「只是你若知我是阿耶,便該為我們一家人日後的和美出些力。
「譬如明日,待你阿娘見了那道貌岸然的登徒子,便到你作弄一番的時機了。
「最好你阿娘一靠近他,你便耍耍脾氣,嘔他一回。」
裴時行掌下撫著這小兒。
料想血脈感應,他若在心頭同它認真講,它也應當是能聽到的。
小兒若知趣些,便該叫長公主心頭一想起沈夷白便想嘔噦。
話畢,他無辜抬頭望向元承晚,眉眼間笑意乾淨:
「它可真軟。」
元承晚疑心他觸到的並非小兒,而是她的肚腹。
但這話不必出口。
驕傲的長公主低眉俯向裴時行,渾身知覺俱在腹間那只不斷傳來源源熱意的大掌。
青筋畢現,力道十足,曾撫在同一處,而後又用力深深摁下。
天地因這力道倏寂,而後炸響漫天璨宇星火,一路燎過她的神智。
寸草不生。
她自這些令人臉熱的臆想里回神,冷冷道:「裴時行,把你的手挪開。」
於是再動人的畫面也在這對各懷心思的男女身上蕩然無存。
興許是小兒不願與阿耶同流合污,翌日,裴時行並未如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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