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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時粉墨俱碎。
精緻彩塑之下露出斑駁木胎,駙馬爺殘損的自尊被人一覽無餘。
丰姿冠玉的兩個男子齊齊垂眸作悽惶狀。
元承晚只覺三人間的氣氛霎時變得十分奇異古怪。
她雖猶疑裴時行的自尊是否這般脆弱,可內外有差,自然要先顧好遠來之客:
「表兄莫要與他一般見識,我知表兄關切,心下亦是十分感動。」
長公主眼波輕柔:
「其實本宮哪裡算得上操勞,表兄這些年跋涉千山,在我這等俗人眼裡才叫辛勞呢。
「表兄不必掛心本宮,多多照顧自己才是。」
卻聽得裴時行插嘴道:「殿下此話差矣。」
不待眾人咂摸元承晚話中意味,駙馬繼續出言為沈夷白分辯道:
「子非魚安知魚之樂。
「表兄遨遊於無窮天地,我等俗人怎可妄自揣測他無為自化,同隱世逸人神交的樂趣呢。」
他面上神色是十足十的虔誠嚮往。可下一刻,又搖頭蹙眉道:「某說的亦算不得准!
駙馬笑意溫潤,薄唇輕吐出誅心字句:
「表兄便是表兄,此生都是無法變成池中魚的。」
沈夷白始終合袖含笑,持住一副仙風道骨的出世姿態。
仿佛並未聽出裴時行言外之意。
待對方話畢,他泰然對上裴時行的目光,也並不多言。
元承晚雖不知他二人話中幾分真幾分假,此刻唱的又是哪一齣好戲。
可她並不痴傻,這二人之間言語機鋒不斷,若再醞釀下去,恐怕便要擦出火星子了。
長公主忽低呼一聲。
那兩個男子齊齊側眸望來。
她撐住裴時行攙扶的手,而後撫了撫已頗顯孕相的小腹,柔聲歉然道:
「表兄莫怪,這無賴小兒又在鬧了,我腹中疼痛,先去歇息一會兒。」
沈夷白聽懂了她的意思,雖心有擔憂,卻仍然識趣告退。
他修養極佳,連對著裴時行拱手道別時都望不出絲毫慍怒。
裴時行亦平平靜靜,裝的一副從容好模樣。
可待再回過頭來,望長公主竟仍是娥眉蹙緊。
莫非方才的腹痛並非她作偽的藉口?
裴時行登時什麼偽裝都顧不得了。
慌的一把將人打橫抱起,這便要大步回殿,宣府醫來瞧。
元承晚順從地被他抱著,勾緊了駙馬的脖頸。
待走出幾步,她在一片搖晃的視線中仰望著裴時行清晰利落的下頜,終於悄聲道:
「本宮不疼,放我下來。」
裴時行渾身一懈,腳步滯住。
男人周身韌薄有力的肌肉都隨懷中軟玉的一句話而鎮靜下來。
卻未敢放鬆抱她的力道。
他將人往自己胸口緊了緊。
而後低眸,冷冷睨向懷中人。
白皙頸項間的喉結因吞咽而輕滾,下一刻卻又死死抿住唇角。
這副模樣,好似方才不是他慌的主動抱起人,卻是她自個兒跳到他這個貞潔烈男身上來的。
長公主目色游移,難得略有心虛之感,輕輕翹了翹腳,示意他放下自己。
「呵。」
裴時行自喉間冷笑一聲,輕手輕腳放她落地。
言間幾分氣鬱幽怨:「你總拿孩兒嚇我。」
「你也只關心孩兒啊。」
裴時行立時被這一句氣得喉頭發悶。
他咬牙別開臉去,再不願望一眼這沒有心肝的壞女子。
下一刻卻又怒極反笑。
俊朗男子眸若寒星,話音冷沉道:
「不然呢,不關心孩兒,去關心殿下的異姓表兄嗎?」
「……」
元承晚一時氣結失語。
可見男子骨頭輕,慣不得。
如裴時行這般時而涎皮賴臉,時而氣性十足的男子便更是如此。
否則等閒便要叫他尋著機會蹬鼻子上臉。
長公主悟出至理,痛定思痛,隔日便遞牌子進了宮,再不願望見這賤人的臉酸模樣。
謝韞知她入宮,一早便在千秋殿備下各色小食茶點。
元承晚一眼望去,俱是合宜妊婦體質,又對她口味的點心。
足見其用心。
她方才由皇后身邊的女官延引入殿時,恰見皇嫂正凝神垂眸於手中繡活兒。
謝韞從前在閨中時,女紅便極為出色,每一處針腳都密實平整。
見了元承晚入內,她放下手頭針線,笑望著來人上前。
皇后生性娟靜,不見外命婦時,都作素妝打扮。
不同於元承晚的錦簇光艷,似謝韞這般柔美的女子,需得於溫靜平流中方能嗅得沁人清芬。
一絲絲多余的點染裝飾在她身上,都會成為累贅。
她素來賢德馴良,今日亦是因聽聞元承晚剋扣駙馬一事,這才特地詔她來。
是有話要交代的意思。
「狸狸剋扣駙馬俸祿一事,做的不妥。」
謝韞溫婉眼眸中難得顯出譴責之意:
「《女戒》有云:婦不賢,則無以事夫。夫不御婦,則威儀廢缺。
「駙馬身為男子,又被陛下擢官任職,在外更需講究威儀,你卻叫剋扣一事為大理寺諸卿所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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