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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倒不在乎這些,只是做戲做全套,且還得受上兩日。
今日太醫署派來請脈的是辛盈袖。
她進門時恰好趕上宋定來稟今日事,腳步踟躕。
元承晚朝她招了手,她這才低著頭,目不斜視地進來。
「殿下,聽聞今日早朝時,陛下親自過問裴御史病情,御史台李中丞回稟,說裴御史已告假十三日,如今還未銷假。」
「陛下聽聞此事,當場便動了怒。事後又藉機訓斥了幾句。
「大意便是,為官之人最忌腦滿腸肥、臃腫膃肭。若只知沉溺安逸,耽於享樂,倒不如趁早辭官了事。」
「不止如此,陛下為提振百官精神,宣布將春夏季早朝提前一個時辰。」
元承晚忍不住笑了一聲。
皇兄昨日未遣人送什麼,她還當終於清淨下來,卻不料原來今日備給她解悶兒的玩意兒是裴時行。
父皇自他三十歲後便是一月一朝,後來更是怠惰,心照不宣將朝時挪了又挪。
到他退位時,朝時已從太.祖時的卯時正延到了辰時末。
皇兄勵精圖治,登基以來每日一朝,輪至年節方可休朝一日。
這群老臣在先帝時懈惰慣了,整日叫苦不迭。
皇兄有意將朝時提前,他們頻頻來遲,藉口千萬。
這般境況也是待皇兄根基穩妥後,重重罰了幾個人才有所好轉的。
如今倒是時機恰好。
於公,皇帝趁著這一怒定下規矩,威懾十足。
於私,他親手挑了裴大人來殺,用這隻雞儆了滿朝猴,也拉了裴時行同他一起承受臣子的怨氣。
可謂妙哉!
不過她該去宮裡遞個話了。
她當日既已說過忘卻此事,也當場懲罰了裴時行的粗魯,日後便不會再去找他麻煩。
宋定悄然行禮告退。
元承晚心情正好,回過神見眼前這位目不斜視,一動不敢動的小醫正,不禁啞然失笑。
「辛醫正這是在害怕麼?」她看著辛盈袖密匝匝的睫毛不安地眨個不停,故意逗道。
「多謝長公主關心,臣並未害怕。」辛盈袖也有些不好意思,卻因長公主之問又繃聲道。
辛盈袖兒時爬在樹上看過許多台戲。
但凡戲裡唱白臉的要密謀陰私時,總會被倒霉蛋撞破,然後那倒霉蛋下一刻便成為白臉的刀下亡魂。
成了襯托白臉殘忍陰險的死鬼倒霉蛋。
她與長公主私交甚好,也知真正的高門定不會有那般沒眼色的奴僕。
只是兒時印象太過深刻,致使她日後哪怕考入太醫署,也時時出入宮廷高門,可一旦撞見主家稟事,還是會下意識顯出些緊張。
元承晚哪能不知她心中所想。
她這下倒真是覺得這小醫正可愛得很。
上京城中人人心機圓滑,臉上的面具怕是早已融入血肉,偏偏這些人里混進來一個滿腦奇思妙想,一眼就能看透的小醫正。
長公主忽然起了好奇心:「袖袖,你當年為何願意嫁給崔大人?」
辛盈袖的夫君正是與裴時行同年登科,又與之齊名的大理寺少卿崔恪。
若說裴時行如高嶺之上難以攀折的花,那崔恪就完完全全是一塊堅冰。
裴時行至少還像個人,可元承晚認識崔恪十幾年,從未見他有過什麼笑模樣,也感知不到他的情緒波動。
旁人不知內情,可她知曉,辛盈袖即是當年名噪一時的蘭陵小小生。
正是那位將崔恪無情畫死的蘭陵小小生。
她忽然好奇這二人是怎麼走到一起的。
辛盈袖星眸柔軟,回憶起當日,慣來神色冷淡的男子耳根發熱,俊面亦染上薄紅,只定定望住她,字字清晰地問她願不願與他成婚。
她默了片刻,紅著臉道:「臣當時一想到嫁給崔大人這件事,便覺心中歡喜。」
「可是臣也有些猶疑懼怕。
「但後來臣自問,若不嫁,日後會不會遺憾;若嫁,日後又會不會後悔。」
「未來種種況遇不可預知,可臣當時真正決定同他共度此生的心境,哪怕暮年回想,亦會嘴角帶笑。」
「所以,臣便嫁了。」
長公主未識情愛滋味,聞言若有所思。
這其中或有許多縈迴,可她作為一個旁觀者,無從獲知屬於辛盈袖與崔恪的故事。
聽起來,這倒像個情之所鍾,暮年不悔的佳話。
既然長公主身子並無大礙,辛盈袖診脈過後便要回太醫署上值。
聽雲親自送了辛醫正至府門登車,卻並未留意到對街有個一晃而過的人影。
若來人是元承晚,她便能發現,這影子不是旁人,正是此刻應當告假在家,病得下不了床的裴御史。
第5章 負責
裴時行的確染了風寒。
在皇帝親自守著皇城衛將他反覆扔下太清池五次,並在春氣沁涼的池水中泡了一個半時辰之後。
他自幼習武,身骨健壯,風寒自是不到兩日便痊癒了。
可惜數日以來,他往宮裡遞摺子皇帝也不理,欲登門求見長公主殿下,尚有百丈便被陛下派出的暗衛攔下。
索性便遂了長公主的心意,努力令「風寒」拖得久些。
這些日子他亦是氣悶,卻也只能鎮日守在興化坊。
無他,只不甘就此斷了同她的聯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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