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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,謝深玄終於有了機會,能夠看看諸野當初究竟在這冊子上寫了什麼了。
謝深玄定睛看向手中的小冊。
「他誇我」
「他又誇我」
「他還在誇我」
謝深玄:「?」
謝深玄將這冊子翻過一頁。
「他罵皇上了,罵得好」
「他又罵皇上了,很有道理」
「他為我寫摺子罵皇上……」
後頭幾字,顯然全被諸野塗去了,可若仔細去看,多少能看出些那被塗抹後的字跡,似乎是——
「滿朝文武,他獨對我一人如此」
謝深玄微微彎起唇角,卻怎麼也壓不下唇邊的笑意。
他總算明白諸野為何死活也不願讓他看見這本冊子了,他往後又翻了幾頁,上頭的話語,大約也都與此相同,無非便是自己在那冊子中傾述心意。
謝深玄覺得諸野面冷,再看諸野平日若是無事,不怎麼喜歡說話,便覺得諸野的心也同他這人一般,多少顯得有些麻木冷淡,是沒有那麼多波瀾起伏的,可如今看來,諸野心中的想法可一點都不比他少,這小子不過是比較能藏罷了,將那麼多心事全都記在這麼一本小冊子上,倒也虧他能夠想得出來。
待謝深玄再翻到這冊子最後,將目光停留在最後一頁的話語上時,便見此處墨跡新成,大約是將冊子合得急了,那墨跡還未完全乾透,稍稍蹭了一些到上一頁紙頁的背面,謝深玄伸手在紙上稍稍一抹,竟還能沾些墨跡在自己指上。
謝深玄終於再難矜持,他忍不住笑,將這冊子放在桌上,卻又很有些不舍,連指尖沾染的那墨跡都不想洗去,轉頭在屋中兜了幾圈,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,道:「這用的什麼墨,太次了,這麼久都不干。」
沒頭沒腦罵完這一句話,謝深玄忍不住又將書冊拿起,舉在眼前,認認真真將上頭的寥寥幾字再仔細看了一遍。
那書冊末尾,只留下了一句匆忙寫就的話語。
——明日,我要約他去賞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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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,謝深玄原是要出門為諸府買些物件的。
昨夜他幾乎一夜未睡,豎著耳朵聽隔壁屋中的動靜,壓根不曾聽見諸野回來,將要天亮時他熬不住了,終於昏昏沉沉入睡,於是這日便到了午後才起身,睜眼第一件事,便是先去問小宋,想知道昨日諸野可曾回過府。『
他看這時辰,諸野應當還在玄影衛內未曾回來,心中便不曾抱上多少奢望,哪怕昨日那冊子最末,諸野是補了一句要邀他出門賞花,可如今這時節前後不沾,春花已謝,夏時的荷葉也還沒什麼看頭,他其實並不怎麼期待此事,只是希望諸野履約,能留出些時間來,就算是同他一道出門吃吃飯都是好的。
不想小宋滿面喜色,聽謝深玄這般詢問,直接便道:「您終於醒了,大人都已等了大半日了。」
謝深玄不由一怔:「什麼?」
小宋:「今日大人未去上朝,就等著少爺您一道出門呢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這才匆匆洗漱,急忙換了衣服,迫不及待跑出門去,諸野果真在外頭院中候著,可他身旁坐著謝慎,也不知同他說了什麼,諸野沉默不言,而謝慎正哈哈大笑,像是見了什麼天大的喜事。
謝深玄有些不祥預感,正要後退,謝慎已轉頭看見了他,幾乎立即便站起了身,擺著滿面笑意迫不及待朝謝深玄招手,道:「深玄,這麼大的好事,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啊!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好,他已知道兄長要說什麼了。
昨日皇上傳旨的事情已傳出去了吧?他知道此事是瞞不住的,可……可這種事,至少別當著他的面提起啊。
謝慎忽地又收了面上的笑,道:「不過我聽說……你昨日將傳旨的公公罵了一頓,還將皇上的賀禮給退回去了?」
謝深玄:「我……我只是覺得……」
他有些心虛。
他是仗著自己同皇上關係好,也知道皇上是故意令人送來那賀禮報復他的,所以他才敢將那賀禮退回,以此故意氣一□□上,此事若放在他人眼中,定然要覺得他膽大包天,兄長十之八九要說教他。
謝慎提起這種事便有些話多,謝深玄頭疼得很,想早些拉著諸野開溜,於是不論謝慎說了什麼,他都只管點頭答應。
謝慎道:「不論怎麼說,你不該拂了皇上的面子。」
謝深玄點頭。
謝慎:「御賜之物,你就算不喜歡,也得收下嘛。」
謝深玄用力點頭。
謝慎:「不過那喜袍的確是簡陋了一些,你不喜歡,大哥能夠理解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不,等等,他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拒絕的吧?
謝慎:「沒事,大哥讓人給你做新的!」
謝深玄:「我並非——」
謝慎卻又打斷了他的話,道:「其實娘親早有準備,不過你如今瘦了這麼多,那衣服或許還要改一改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啊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