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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都已到了這時間,他是不是應當乾脆留在府中,再睡一覺,午後再去諸野府內拜訪——
不,趙家離得那麼近,過去也不過一刻鐘時間,他不知道首輔與趙瑜明是否在家,直接過去看一看便好,沒必要坐在原地胡思亂想。
想到此處,謝深玄便洗漱更衣,著急出門去趙府看看情況,小宋跟在他身後,止不住追著他碎碎念叨,道:「少爺!您這樣休息,若是能立馬恢復才怪。」
謝深玄毫不猶豫回敬道:「風寒而已,過兩日便恢復了。」
小宋:「您的身體,兩日真的夠嗎?」
謝深玄:「風寒而已,四日也恢復了。」
小宋:「我……少爺……您……」
謝深玄:「快快快,都快中午了,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。」
小宋:「……」
小宋說不出話了。
他頭上有飄起熟悉的字跡,仍舊還是那「該死的謝深玄」幾字,謝深玄卻全不在意,反正他知道小宋是在關心他,而非真對他有什麼惡感,只是他整理好衣冠,都已準備出門了,回頭卻見小宋還站在原地碎碎念叨,謝深玄看他一眼,心中不免略多幾分好奇,小心翼翼湊過去一些,正好奇小宋還要說些什麼,而後他便聽見了,小宋正不住小聲嘟囔,道:「……就該將此事報告給指揮使,讓他狠狠罵罵你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小宋:「……也只有指揮使能製得住這該死的——」
謝深玄:「小宋?」
小宋嚇了一跳,猛然抬眼,對上謝深玄目光,唇邊立即掛上了一抹人畜無害的笑,還沖他用力眨了眨眼,道:「怎麼啦?少爺?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他蹙眉盯著小宋看了片刻,總覺得小宋方才那話語聽起來有些古怪,可他想,此事若換作高伯在此處,那大抵也會同小宋一般念叨,畢竟他們總覺得這天底下大約只有諸野能令謝深玄聽話,當然,說實話,事實也是如此,若今日是諸野來勸,他或許能有些許猶豫,好思考自己是否要真留下休息。
謝深玄搖了搖頭,再快步出門,朝府外走去,一面問小宋:「車套好了?」
小宋小聲道:「早猜到您是一定要出門的了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二人到了門外,小宋駕了車過來,謝深玄站在謝府外,多朝諸府看了幾眼,小宋便清一清嗓子:「諸大人沒回來呢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我並未在想此事。」
小宋笑了一聲,道:「少爺,我們走吧?」
謝深玄踏上馬車,可進那馬車之前,他卻又稍稍一頓,想起昨日自己交代給小宋的那件事,不免再挑起車簾,問:「小宋,給唐同知的——」
小宋毫不猶豫打斷了他的話,道:「少爺!備好了!送過去了!沒告訴指揮使!」
說完這話,他倒還一撇嘴,好似自己做了什麼極不該做的事情一般,頗有些鬱卒,小聲說:「少爺,我覺得這樣不好。」
謝深玄不明白他的意思:「有什麼不好?」
「此事不該瞞著指揮使。」小宋小心翼翼說,「您也絕不該這麼去做。」
謝深玄卻覺得很驚訝,且不說小宋要與他探討此事,令他心中那窘迫之意更甚,他其實不太願意同他人談起與諸野相關之事,便只能一句含糊而過,道:「這種事……若不瞞他才怪吧?」
小宋:「……」
小宋的神色,看起來更古怪了。
「好了。」謝深玄匆匆放下車簾,絕口不願再多言半句,「走吧。」
小宋:「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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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宋懷著滿腹心事,駕車前往了趙府。
他們來得時間的確太晚了一些,到趙府時,已臨近午膳時,趙玉光也已同裴麟鍛鍊完回家了,可他們的運氣卻很好,今日首輔在家休息,上了朝便回來了,正在院中幫忙飼餵那群小雞,見前去應門的趙玉光帶著謝深玄進來,他面上不由便帶了極為暢快的笑,打頭第一句便是:「深玄,朝中之事,我已聽說了。」
謝深玄同首輔行禮,還未來得及開口,首輔已放了手上的東西,快步朝他走過來,他今日穿了身洗得發白的長衫,沒了官服形象的束縛,倒動作迅捷,到了謝深玄面前,他迫切伸手攙住謝深玄的胳膊,道:「此事做得漂亮,實在大快人心。」
謝深玄道:「趙伯父,您過獎了。」
他今日聲音發悶,又有些嘶啞,令首輔不免一怔,問:「你生病了?」
謝深玄答:「略有些風寒。」
謝深玄身體不好,朝中人大多都知道,更何況是首輔這般早與謝家相熟之人,他點了點頭,叮囑了謝深玄兩句莫要再吹風著涼,而後便又話題帶回了那件事上,道:「深玄,我是玉光的父親,此事之上,我該要好好謝謝你。」
謝深玄正要說不必如此,首輔卻斂了神色,收了方才滿面的喜意,略帶些嚴肅之色,說:「只是這一回,你又一氣得罪了許多人。」
謝深玄小聲道:「朝中之人,沒幾個是我不曾得罪過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