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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請謝深玄離開此處,避開諸野,謝深玄自然巴不得如此,毫不猶豫便轉了身,心虛得甚至不曾同諸野告別,先與高伯朝帳房的方向溜了幾步,等走到諸野聽不著他二人交談的地方,方才頓住腳步,清一清嗓子,喚:「高伯,那帳房的帳……」
高伯接口說道:「少爺您絕不會去看。」
「我只是有些問題。」謝深玄尷尬笑了笑,道,「若……若是舊傷陰雨天時疼痛,應當如何才能緩解?」
他自己全無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,畢竟他未曾受過幾次傷,便只能去問高伯,為諸野想些緩解傷處疼痛的法子來。
可此事他又不好當著諸野的面說,若是如此,未免太令他覺得羞赧,他今日已為諸野做了那麼多事……他多少還是要些面子的。
可不想高伯卻誤會了謝深玄的意思,他聽謝深玄說舊傷疼痛,首先想到的便是謝深玄在年初時受的那傷,雖說如今傷處應當已經癒合,可當初賀長松也說過,這傷處太深,興許會留舊傷,高伯登時便有些緊張,恨不得湊上前去問謝深玄可有何處不適,又道:「少爺,若是您覺得不舒服,咱們還是先請大夫過來吧。」
他想了想,還是覺得不夠保險,外頭的郎中可比不得賀長松靠譜,如今也快到下值的時候了,他便又說:「待會兒表少爺回來後,讓他也來看看。」
謝深玄尷尬說:「不是我的傷……」
「您若是不舒服,可千萬不要瞞著。」高伯蹙眉道,「那時那傷口那麼深,本就容易留下問題。」
謝深玄只好再直接一些,道:「是諸野。」
高伯噎著了片刻,有些訝然微微睜眼,而後面上竟又帶上了方才那燦爛笑意,樂呵呵說:「哦!原來是諸大人啊!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看高伯的神色,他怎麼好像還覺得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好事情。
「若是諸大人的舊傷,那時日已久,卻仍還覺得不適,無論針灸吃藥,大約都已沒什麼用處了。」高伯想了想,說,「熱敷多少能緩解一些,有些膏藥或許也有效用,少爺若是需要,我現在便令人去準備。」
謝深玄鬆了口氣,微微頷首,讓高伯早去準備,此事了結,他本該回去找諸野了,可他又怕高伯令人拿來熱水與什麼巾帕時,他正在諸野身邊,反而要令他覺得尷尬,反正他今日回府的藉口是他覺得冷,那便不如直接回屋去換身衣服,若要同諸野見面,都等高伯為諸野送完東西再說。
他朝自己屋中的方向走了幾步,卻又想起自己身上還披著諸野脫下給他的外袍,他總該將這衣服還給諸野,反正高伯正要帶人去尋諸野,他便乾脆在此處將那披著的外衣脫了下來,交到高伯手中,道:「這是諸野的衣物。」
高伯的神色稍稍變了變,面上那笑意,好像更深了一些。
謝深玄清了清嗓子,還略有些不好意思,道:「你將這衣服交給他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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諸野難得有幾日不用去玄影衛的休假,此事對他而言極為稀奇,因而他待在謝府內時,竟覺得自己有些無事可做。
謝深玄同高伯離開之後,便再也不曾出現,諸野也不知謝深玄究竟去了何處,他沒有去尋找謝深玄的藉口,因而也只能坐在這幾日高伯暫為他準備的那間屋子裡發呆,如此怔怔坐了好一會兒,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找些事情來做,譬如磨一磨刀,再譬如練一練刀,哪怕是拔出刀看一看,都比在此處空坐要強。
可他方將自己的長刀抽出放在桌上,外頭卻已傳來了腳步聲響,似是有好幾人一齊朝著此處來了,他不知是出了何事,只得收了佩刀站起身,還未來得及朝門邊走,便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。
「諸大人。」高伯在外喚他,「您在裡面嗎?」
諸野立即過去開了門,他住在謝府時,除了謝深玄外,並無人敢來叨擾他,就算府內僕役偶爾來訪,那大約也是為了來替謝深玄傳話的,他自然覺得是謝深玄有事要尋他,可這房門一開,他還未曾來得及開口詢問,高伯已將一件衣服遞了過來,笑吟吟道:「諸大人,少爺令我將衣服送過來。」
諸野張了張唇,很想問一問謝深玄為何不自己來此處,可他還未將此事說出口,高伯卻又朝後讓了些許位置,有幾名謝府內的散役端著熱水白巾與藥膏入內,倒令諸野更覺莫名,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要做些什麼。
「這也是少爺的吩咐。」高伯樂呵呵說道,「少爺聽聞諸大人您身有舊傷,擔憂今日陰雨,您身上或許會有不適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他憋了許久,眼看著那幾名散役將東西放下離開,他還捧著手中的衣物怔怔發呆,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,問:「……他呢?」
「少爺的性子嘛。」高伯笑了笑,說,「您應當是清楚的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諸野不清楚。
他覺得自己總是摸不清謝深玄究竟在想些什麼,若他能夠窺探人心,便也不必日日這般猜測,他總覺得謝深玄對他忽遠忽近,以至他到如今還有些摸不清謝深玄心中的想法。
高伯已離開了,一面還貼心為他帶上了房門,而諸野垂下眼眸,看向自己手中那件外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