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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深玄立即扭頭,沉著臉色直直朝小宋走去,顯是一句也不想聽趙瑜明廢話。
他看趙玉光和裴麟似已經準備妥當,便急切溜上馬車,再朝小宋點頭,道:「動身吧。」
小宋謹慎驅馬,那模樣看起來像是生怕謝深玄待會兒將他也帶上罵了,而謝深玄放下車簾,倚在馬車之內,心中卻仍舊有些不安,總覺得以諸野那總喜歡逞強的性子,絕不可能那麼聽他的話,也許再過一會兒,他便要看見諸野在太學內出現了。
想到此處,謝深玄又不由嘆氣,他此時方再想起諸野同他幾乎一樣的筆跡,這困惑未消,反倒是令他心中再添煩惱,他想,或許此事應當直接問一問諸野,可若諸野的回答不如他所想,事情又只是他在自作多情,那……他豈不是反要鬧得更為尷尬。
幾番猶豫之中,太學已到了。
謝深玄下了馬車,同趙玉光與裴麟二人一同前往學齋,今日早上,太學之中將要進行琴試與棋試,到了午後則是畫試,明日再以經算二試收尾,最後學生們還能得半日假期,至此,這開年小試方才算結束。
謝深玄已事先自伍正年處得知這幾場考試的規矩,除卻明日的經試與算試是統一答卷外,今日的琴棋畫三試均是實測,約莫是二到三齋分作一場,由監試官統一出題,學生們現場作答。
伍正年昨日也同謝深玄說了,讓他們這日先在學齋內等候,稍遲一些會有人送來分場小試的時間與情況,他們再過去便好,謝深玄便先去了學齋,想將昨日他與諸野寫的那些信交給裴麟與林蒲。
今日很好,沒有一個人缺席,連洛志極都可憐巴巴坐在了角落,用一種飽受迫害的眼神看著他。
給裴麟信件一事,根本用不著謝深玄多言。
他只需將那寫給裴封河的信往裴麟桌上一放,再說自己今晚回去會令人寄出,裴麟便已高興得幾乎瘋了,那嘴角咧得好似合不攏一般,不論謝深玄接下來說了什麼,他都只顧著嘿嘿傻笑。
謝深玄嘆了口氣,再轉向緊張不安的林蒲,將自己寫給林蒲家中族親的信,放在了林蒲桌上。
「我不知你家在何處,這信也不好寄出。」謝深玄說道,「你還是先過目一遍,再將你家中住處寫下,晚些時候,我會令人一併送出。」
林蒲緊張揪著衣袖,小聲說:「我……我就不用看啦。」
謝深玄微微一怔,他原想他對林家人不太了解,那畢竟不是他知根知底的裴封河,他不小心或許會有言語冒昧,所以才想讓林蒲先看一看。
「先生的文筆那麼好,當然不會出問題。」林蒲又撓了撓腦袋,說,「我家中也沒幾人識字,也聽不懂文縐縐的語句,反正到最後,都是要找人翻成大白話來念的……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第57章 天字考場
謝深玄心中清楚, 他寫東西的確有咬文嚼字的毛病,可這不是問題,只要他事先知曉, 多加注意,他當然可以寫得更通俗簡單一些。
謝深玄正想收回那信, 想著回去再重寫一輪, 林蒲卻又緊張捏住了那信封, 抬起眼望向他,眸中略有些忐忑之色,道:「其實……只要有您的名字就好了。」
謝深玄一怔:「只要有……我的名字?」
「先生您在我們村……那……那叫一個有名氣啊!」說到此事, 林蒲好似忽而便來了精神,「村頭的先生, 隔三差五便要講您的故事!」
謝深玄:「……啊?」
「他們說了,朝中的貪官, 都怕您!」林蒲將雙拳握在胸前, 用力點頭, 「當初我聽聞您要來太學授課,我真的好開心。」
謝深玄僵在原地,有些不知所措。
他腦中隱隱約約記得,諸野好像是同他說過,他在民間的名聲比在官場要好,只是他平日出門,也不見有人上來誇讚他, 京中好像也沒有林蒲所說的什麼講他的故事……再說了,他也就寫過幾封摺子, 除此之外,什麼也沒有做, 他究竟是怎麼得到這樣古怪的好名聲的?
他遲疑轉過目光,看向學齋內的其餘幾名學生,除了林蒲外,柳辭宇竟也在跟著點頭,見謝深玄看來,他還多為林蒲補了一句:「京中也有這樣的傳聞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我怎麼不知道。」
他越想越覺得奇怪,朝中不少人都知道諸野字跡同他相似,可他不知道;京中又似乎總在流傳著與他有關的奇怪故事,可他也不知道,他這些年難道是活在了什麼隔絕塵世之地嗎?發生了這麼多同他有關的事情,他竟然一件也不知曉。
「是,京中傳聞甚多,比外頭的花樣還多。」葉黛霜點了點頭,「除卻誇讚先生才德之外,還有說先生的臉——」
林蒲一把捂住了葉黛霜的嘴。
謝深玄想,他畢竟是太學的先生。
當初他讀書時,先生再怎麼平和,與學生之間卻總有隔閡,有許多事,是學生絕不好在先生面前提及的。
如今葉黛霜與林蒲含糊其辭,柳辭宇看上去也有些緊張,那也正說明他們如今所言之事,絕不能隨意對謝深玄提及。
「罷了。」謝深玄只好嘆了口氣,說,「此事先不談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