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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通下來,嚴端林大約便覺得自己是惹著了裴家的瘋狗,人若惹了瘋狗,總不能也過去狠狠咬瘋狗一嘴, 明面上嚴端林沒有辦法,他對裴封河, 至多也只能私下使一使絆子。
以往他對裴封河可沒少做過此事,裴封河早就已經習慣了, 皇上雖還是關了他幾日禁閉,可這結果對裴封河而言無關痛癢,不過便是在家中睡上幾日而已,他回京這麼多日,除了沒事去上上朝之外,不也都是在家中睡覺的嗎?
既然皇上不打算對裴封河動手,謝深玄這才放下心來。
那接下來該要準備的,就是同皇上告假返鄉探親一事了。
此事謝深玄早已上報過皇上,諸野也已同皇上說過了,宮宴一結束,皇上的旨意便到了謝府,給他二人都批了假,還順帶為謝深玄安排好了太學之事,將蘭書先調往癸等學齋授課,又選了幾名願意代課的太學先生一併執教,反正如今的癸等學齋也早非當初的癸等了,就算謝深玄不在此處,也絕不會出什麼大問題。
謝慎可不願錯過此事,他也準備同謝深玄一道返回江州,三人都要離去,謝府內忙著收拾這一路應需攜帶之物,而熟人好友又不住往府內送來賀禮,單是裴封河便令人來了三四趟,他被皇上關了禁閉,自己不能離府,可卻又實在為此事激動,便幾乎是想到什麼就送什麼,還一氣給謝深玄寫了好幾封信,說待他們離京之日,他一定會偷溜出府來送一送他們的。
謝深玄不太擅長應對這些事,諸野自不用提,就算有人送禮上門,諸野也只會沉著臉色點頭,能將送來賀禮之人嚇得不輕,幾日下來,謝深玄有些疲於應對,直到他們將要離京前一日,他才終於找著機會,溜出了謝府。
他特意在諸野平日下值的必經之路等候,待見諸野騎馬在此處出現後,他便立即上前攔住了諸野,要諸野同他一道去個好地方。
而今這時日,若要賞蓮,荷花也是終於開了,他已先令人出城打探過,東湖之上,湖畔之處,儘是蓮花,那處的畫舫也還能夠租用,他便趁著今日空閒,租了一條,在離京之前,至少去東湖逛一逛。
前幾回去東湖時,好像每一次都要出事,以至於至今謝深玄至今還未享受過游湖之樂,這一回同以往幾次都不同,他二人是私下出行,沒有他人煩擾,諸野可以時時跟在謝深玄身邊,就算遇到些許危險,諸野也能護著他。
大多數時候,諸野對謝深玄的決定不會有什麼意見,他與謝深玄一道出了城,到了東湖之側,他方覺得有些奇怪,若此處適於賞景,今日天色又不錯,那東湖之上總該有不少遊人,可如今湖面之上空蕩蕩,所有畫舫都只停在岸邊,只有岸上有些遊人,可同往日的熱鬧相比,還是顯得十分古怪。
諸野正想要問,謝深玄已極為平靜道:「哦,我將此處的畫舫都包下來了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謝深玄:「放心,沒花多少錢,比你那些衣服要好不少。」
諸野有些驚愕看向謝深玄,不僅絲毫沒覺得自己被安慰到,反而對自己身上的衣服都產生了疑惑,他同謝深玄去買衣服時,謝深玄只說讓掌柜包起來記在謝家帳上,也正因如此,他並不知這衣服價值幾何,現在聽謝深玄說來,不是,這衣服竟然這麼貴?
可謝深玄已又同他擺了擺手,顯然在他眼中,今日他這行為可絕不算是浪費鋪張,他只是握住諸野的手,帶著諸野朝那岸邊停著的畫舫走去,一面道:「走吧,我已令人備好酒菜了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諸野還是只能跟上。
謝深玄難道做錯什麼了嗎?
當然沒有,謝家這麼有錢,他還牽著自己的手,謝深玄今日所行之事完全沒有任何問題,若是一定要說,也就是稍微大手大腳了那麼一點——
謝深玄回眸朝他一笑,道:「讓小宋在岸邊候著吧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「我想同你一道游湖。」謝深玄低聲道,「只與你,只有你我二人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什麼大手大腳鋪張浪費,這能算是鋪張浪費嗎?
謝深玄做什麼都沒有錯,這絕不能算是浪費!
人生就該需要這樣的浪費!
可他不善言辭,這些話語他自然也只能悶在自己心中,他沉默得久了,倒令謝深玄不由又回眸看他一眼,低聲問他:「……你不會不開心吧?」
諸野猛然回神,急忙搖頭,毫不猶豫回握住謝深玄的手,跟上謝深玄的腳步,他覺得自己似乎太急切了一些,又放緩了腳步,他短時內將這動作變化了數次,謝深玄當然有所察覺,可謝深玄倒也不曾多言,只是略略彎一彎唇角,便仍是牽著諸野的手,帶著諸野朝湖岸一側停著的那幾艘畫舫走去。
那船家早已做好了準備,畫舫之上,酒菜一應俱全,卻全無一人,這大約也是謝深玄特意吩咐過的,他二人私下相處,若有外人在旁,難免會覺拘謹,可若真沒了外人時……兩人竟也不由有些難以出口的緊張。
謝深玄靠在一扇窗側,沉默不言看著窗外月色,這位置總令他覺得有些眼熟,他回眸看了眼身後的諸野,這才想起來——那日太學接風宴時,他似乎就是坐在此處朝外看著諸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