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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年來,他已習慣了他人臉上的這般神色,反倒是學生們如今的模樣,令他難以適應,有些不安。
謝深玄清了清嗓子,竭力掩去心中的急張拘諸,以故作平穩的語調同學生們打了招呼,而後方問:「今日休假,你們怎麼過來了?」
林蒲先撓了撓腦袋,有些不好意思,道:「先生……我的文科大概是考砸了……」
謝深玄:「如今文科成績未出,你倒也不必如此想。」
「不不不,絕對是考砸了。」林蒲小聲說,「策論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寫什麼,經試的題目,我有大半看不懂。」
柳辭宇也跟著點頭,小聲道:「算試我至少有一半是白卷。」
「窩和你悶不一樣。」帕拉認真說道,「窩就算瞎編,也全部都填上了!」
「可以往……我還不是如此的。」林蒲垂下眼眸,神色間略略顯出了幾分愧色來,「至少初來太學時,我還不是如此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記得,林蒲是地方舉薦入的太學,她武科極佳,可去年之時,太學內的考試還不怎麼去看騎射之術,那自然也就是說,她既能令地方舉薦,必然是在文科之上有所天賦,方能入學。
至於柳辭宇與葉黛霜等人,則是經由補試入學,謝深玄自己考過補試,補試難度頗大,他們竟能通過這考試,那初入學時的成績絕不會太差,而今落到了如此境地,想來也只是因為在太學內荒廢了學業,時日拖得太長,較之其餘學齋的學生,越發掉下了進度來。
學習一事,本該常常努力,絕不可懈怠,若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,那哪怕有再了不得天賦,都難在此事上有所成就。
謝深玄他自己便能算是過目不忘,可讀過的書他大多也會翻上數遍,哪怕入了朝,學習讀書一事倒從未落下,如今他聽林蒲帶著愧疚之意說出這話語,心下幾乎一瞬便明白了林蒲的意思,不由便道:「而今若能改正,倒還不算太遲。」
林蒲果然用力點頭:「所以我打算趁著這一日休假,好好補一補以前的課業!」
柳辭宇也說:「下次考試,我可不能再這麼丟人了。」
「好容易才進了太學。」葉黛霜垂下眼眸,輕聲說道,「總不能在今日便放棄吧。」
「窩奏不一樣了。」帕拉忽而接上了他們幾人的話語,認真說道,「在京城的胡人離,窩已經算素才子啦!」
謝深玄稍稍一怔,不由彎起唇角,露出了笑意來,在他初來太學時,他還覺得自己無力回天,以學生們當下那一片黑字的課業成績,他怎麼也不可能扭轉局勢,可如今看來,倒像是有些不同了。
是,他一人努力,不會有半點用處,可若學生們都同他一塊努力,此事便要顯得不同了。
「你們在此處溫習,我要為帕拉與裴麟上課,只怕會吵到你們。」謝深玄彎起眉眼,笑吟吟說道,「我去借一借臨近那間學齋,若是在書上看到了什麼難懂的……」
謝深玄忽而停頓,回眸看向正站在他身邊看熱鬧的趙瑜明,登時覺得自己今日將他帶來此處,可確實是帶對了,他又清了清嗓子,握住趙瑜明的胳膊,將人拉到身邊,認真同學生們介紹,道:「這是朝中禮部侍郎,趙大人。」
趙瑜明猛地一皺眉,覺得大事不妙,謝深玄大概是要害他。
「他同我是好友,往後也會來學齋內幫忙。」謝深玄倒是毫不客氣,乾脆說道,「趙侍郎可是才子,當初科舉及第,中了探花,還在京中傳作一番美談。」
趙瑜明:「……你這麼誇我,我害怕。」
「據實而言罷了,怎麼是誇讚呢?」謝深玄似乎笑得更開心了一些,道,「瑜明兄,當初我還在太學讀書,翩翩探花郎的名號,傳得四處都是,也不知招了京中多少人愛慕不舍,至今也不曾斷絕。」
趙瑜明:「我真的開始害怕了。」
葉黛霜好像到了此刻才猛然回過神來,她有些驚訝睜大雙眼,戳了戳她前座的林蒲,壓低聲音道:「哦!蒲兒,這就是我同你說過那——」
後頭的話語,她放低了聲音,謝深玄沒有聽清,可這不重要,他只是試圖將自己這段時日學習的誇人能力用在趙瑜明身上,好讓趙瑜明待會兒幫他做些事罷了,可這招對趙瑜明而言,效力實在有限,趙瑜明只是滿懷不安看著他,似乎已看透了他言語中的算計,生怕下一刻,他便要編出什麼可怕的藉口,將他拖下萬劫不復的深淵。
「放心,瑜明兄,你是我好友,我怎麼會害你呢。」謝深玄清了清嗓子,道,「你代我為裴麟與帕拉上會兒課怎麼樣?」
趙瑜明:「……」
「只是入學啟蒙而已,不難的。」謝深玄說,「上回應當是講了講蒙求,方背過了前十句吧,你往後說便是。」
趙瑜明:「……」
「放心,今日只上一個時辰。」謝深玄又拍了拍趙瑜明的肩,「一個時辰後,我們便放課回家。」
第89章 踏青之邀
謝深玄如願留在了癸等學齋內。
他目送趙瑜明心情複雜帶著裴麟與帕拉去了臨近的學齋內, 面上寫滿了對即將到來的「識字班」的困惑,像是怎麼想不明白,他今日到底為何會淪落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