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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什麼胡鬧。」賀長松搖了搖頭, 「傻子。」
說完這話,他便起了身,寫了方子交給院中候著的散役,令他照著吩咐去煎藥準備,又說書房內有些太冷了,謝深玄燒得越發厲害,最好還是先回臥房中歇息,而後便轉身看向小宋,道:「扶你們少爺回去吧。」
小宋本未多想,他照著習慣答應,走到書案旁伸手去扶謝深玄起來,謝深玄沖他搖了搖頭,自行起身朝外走去,一面道:「諸大人,我已無事,您可以回去了。」
他方說完這句話,恰好走到門邊,外頭的冷風激得他不由咳嗽了幾聲,額間隱隱抽痛,有些頭昏欲嘔般的不適,賀長松一眼瞥見,自然便又多囑咐了小宋一句,道:「扶著些,別頭昏摔倒了。」
小宋:「哦!」
他伸出手,一面轉過頭,瞥見了正站在門側看著他們的諸野。
不對,這件事也太不對了。
這種時候,這件事似乎不應該由他來做,對,這麼好的機會,這若是都錯過了,那此事他便真不知還能如何推波助瀾了。
想到此處,小宋清了清嗓子,做出一副咳嗽般的語調,諸野卻仍舊一動不動,只是蹙眉看著謝深玄似是越顯病容的神色,沒有半點反應。
小宋再用力:「咳咳咳!」
諸野壓根沒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,看他那副模樣,像是他今日哪怕再此處咳死了,諸野大概也不會多看他一眼,可他咳嗽是為了提醒諸野,在朝中頗具才能的玄影衛指揮使,每每到了此處卻像變成了個愚笨的傻子,實在令他不知該說什麼話才好。
小宋還想再努力,賀長松卻頗為奇怪看他一眼,問:「你也風寒了?」
小宋:「……」
罷了,他不想努力了。
小宋伸了手去攙扶謝深玄,謝深玄倒覺得有些彆扭,大抵是諸野一直盯著他們,又不願從此處離開,總令他心中驚慌,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什麼事,他當然找不著緣由,因而到最後也只能瞥了小宋一眼,道:「我只是發熱,又不是斷了腿,我自己能走,用不著他人攙扶。」
小宋鬆了口氣,覺得謝深玄說得很有道理,他的少爺頭一回這般上道,實在令人動容。
賀長松在他們身後笑了一聲,似是覺得這番莫名的對話極為有趣,謝深玄自己卻不知此事究竟有趣在何處,他沉著臉色朝前走了幾步,諸野竟還跟著他,他便忍不住又說:「諸大人,您明日不要上朝嗎?」
諸野沉默。
「方子也開了,您還是回去吧。」謝深玄道,「小宋,你不必扶我,你送諸大人出去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小宋:「……」
片刻後,小宋用力嘆了口氣。
爛泥扶不上牆,此事與他又無關聯,他到底為什麼要為了兩個傻子這麼努力啊!
小宋抬起眼,看向面前的諸野,心中倒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,他的暗示已經如此明顯,但凡指揮使有些腦子便能夠明白,可諸野停頓片刻,竟真的聽了謝深玄的話,微微點頭,道:「我現在就走。」
小宋:「……」
小宋煩躁吸氣。
「不必送。」諸野略顯猶豫,眸中也依舊隱約帶著些許不安與擔憂,他覺得自己應當直接轉身離開,可卻還是忍不住為此而出言囑託,道,「……你發熱頭昏,小心一些,莫要再跌著了。」
說完這句話,他便不再繼續停留,謝府他雖只來過里幾次,可路他已經記熟了,不許任何人為他領路便可自行出入,他覺得謝深玄今日並不怎麼想看見他,若留在此處,也不過是要令謝深玄覺得不快,因而哪怕心有擔憂,倒也忍著不曾回過頭,直至真就這麼離了此處。
謝深玄仍站在原地,他終於略鬆了口氣:「總算走了。」
小宋也跟著嘆了口氣,說:「他還真走啊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頗為狐疑轉過目光看向小宋,覺得小宋所說的這句話分外古怪,可小宋面上已換了一副笑意,擺著滿面誠懇,道:「少爺,我扶您回去吧!」
謝深玄:「……不用。」
他確實不覺得自己病得如何重,不過是略有些低燒罷了,怎麼想都不是礙事的,甚至連賀長松囑託他而後兩三日不可去太學,他都略微覺得有些沒有必要。
他甚至還想著自己興趣睡上一覺便能恢復,畢竟他總覺得,如賀長松這般久而為醫之人,總是有些過頭的小心謹慎,因而待小宋隨他一道略走出幾步後,他便小聲吩咐小宋,道:「明日記得叫醒我。」
小宋:「……」
若是以往,小宋已該要應答了,可今日小宋只是極為無言皺起了眉,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小聲嘟囔:「少爺,您就不能給諸大人一個關心您的機會嗎……」
謝深玄:「啊?」
小宋:「病成這樣了還非得去太學,讓不讓人探病了啊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疑惑蹙眉看著小宋,總覺得今日的小宋同往日相比,實在很有些不同,可小宋頭頂的字已然消失了,他自然難知小宋心中所想,到頭來也只得當做一切未曾聽聞,低聲說:「探什麼病,我明日一定便會好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