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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深玄終於不免蹙眉,問:「諸大人,那不會是你們玄影衛的人吧?」
諸野:「……這應當也是太學內的先生。」
謝深玄有些驚訝:「太學先生?這人我可從未見過。」
諸野微微蹙眉,似是在辨認那人的身份,而這人很快便又探出了頭來,小心翼翼朝這處張望,諸野認出了他的身份,方道:「是太學先生,應當叫蘭書。」
謝深玄壓根不曾聽過這名姓,而那人的面容於他而言實在臉生,他或許是連見都不曾見過,便只是疑惑:「我好像從未見過他。」
「接風宴時他未來,平日也只在甲等學齋附近活動,你不識得他也很正常。」諸野再朝外掃了一眼,見蘭書縮到了柱子後,方道,「他很討厭你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謝謝你告訴我。」
「今日他來此,大概也是因為昨日之事。」諸野道,「許是對你有所改觀。」
「還是算了吧。」謝深玄低聲說道,「我也不需要他們改觀。」
說完這話,他乾脆推窗出去,朝著院中那廊柱之後招了招手,道:「蘭先生。」
廊柱後那人嚇了一大跳,未等謝深玄說出下半句話,已自行後退數步,毫不猶豫扭頭就跑。
謝深玄依舊笑吟吟喚他:「哎?蘭先生?您真是蘭先生啊?」
那人提著袍子前擺,好像跑得更快了。
眼見此人消失在書齋之外,謝深玄這才低聲道:「如今仍連同我說話都不敢,倒像是端著架子不敢承認自己以往看錯了,這樣的改觀,實在沒什麼意思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謝深玄又道:「再說了,他們如何看,我又不在乎。」
他收回目光,不再理會外頭還有什麼人來訪,順手關上那窗扇,這才回身走到書案之後,趁著小宋不在書齋內,偷偷摸摸自書案邊的小書箱內摸出自己昨夜抄寫的檢討,清了清嗓子,道:「諸大人,這東西……你也帶回去吧。」
諸野本就在注意他的舉止,如今聽謝深玄如此說,倒還以為謝深玄拿著的是要他代為轉交給皇上的摺子,一面蹙眉接過,忍不了問:「你又罵了誰?」
謝深玄眨了眨眼,恍惚明白諸野大概是誤會了他的意思,可這樣正好,至少他不必再與諸野解釋自己熬夜抄寫檢討的緣由,他便故意凝重神色,認真同諸野道:「你回去看了便知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「今日經試過後,明日太學有一日休息。」謝深玄又刻意轉回了話題,清一清嗓子,道,「諸大人……明日可有公務?」
諸野一怔,原想說玄影衛鮮有輪休,他前段時間病休又積攢了不少公務,當要趁著這時候清一清,可他記得昨日謝深玄原說要來他家中,同他一道抄寫檢討,後來他不知說了什麼錯話,令謝深玄生了氣,也至此事擱置,再無後續,如今謝深玄問他明日行程,那或許……這便是他挽回此事的機會。
「不重要。」諸野直截了當說道,「我明日在家。」
謝深玄微有訝異睜大雙眼,畢竟就在剛才,諸野還同伍正年強調過公務的重要性,謝深玄也知曉玄影衛幾無空閒,若非如此,諸野也不用提早結束病休回到玄影衛中,怎麼這才過去片刻功夫,現今諸野扭頭來同他說話時,那玄影衛的公務,好似忽而便不重要了起來。
謝深玄沒有說話,似是還習慣般微微蹙眉,這幅似在令諸野心中不由再沉,他清楚自己不善言辭,也不知自己方才言語是否又不小心在何處令謝深玄生了氣,再想方才謝深玄可說過了,公務重要,他甚至將自己的安危都排在公務之後,自己卻又忽而冒出這等玩忽職守之語,也難怪謝深玄聽後要覺得生氣。
諸野不免下意識便又要為此事解釋。
「沒有玩忽職守。」諸野認真說道,「公務我可以帶回家處理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諸野:「只是些需要回復的信函與公文,不是什麼非要留在玄影衛內處理的大事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還是不說話,諸野的語調不免更心虛了幾分,更是略帶了些緊張之意,道:「謝大人……你……你明日要過來嗎?」
他看謝深玄微微將雙眸睜大,好似聽見了一句絕不可能在他口中出現的話語,心中不安不由更甚,這一回卻來不及解釋,謝深玄已匆匆回復,唇邊還帶著一抹笑意,道:「好,我明日過來。」
諸野:「……嗯。」
諸野怎麼也沒想到事情這麼便解決了,謝深玄卻忽地垂下眼眸,胡亂翻起桌案上堆放的捲軸,好似突然便想起了什麼重要之事一般,可那動作卻雜亂無章,不見半絲重點,也不知他究竟想要找尋何物,只是眼睫輕顫,卻始終不曾抬眼看向面前的諸野,好一會兒方囁嚅道:「諸大人,明日……我早上還要去一趟趙府。」
諸野一怔,點頭。
謝深玄聲音更小了一些:「您要上朝,不必陪我……」
說到此處,謝深玄已覺得自己是在胡言了,諸野可沒說過要陪他,他自己先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,那不是顯得他好像很希望諸野陪同了嗎?此事未免有些太過丟人,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,於是又匆匆換了副語氣,道:「明日午後我會過來的,倒是再見便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