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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長松和小宋一塊站在院中,他戰戰兢兢、哆哆嗦嗦、緊張萬分看著謝深玄,問:「你真的要過去嗎?」
「他既是為我受的傷……」謝深玄躊躇說道,「我總該過去看一看吧。」
賀長松:「……」
賀長松深深嘆氣,對謝深玄擺手,雖不曾言語,可頭頂卻分明冒出了一行字來。
賀長松:「唉,弟大不中留。」
謝深玄:「?」
賀長松:「男人受傷,要命的迷魂湯。」
謝深玄:「?」
賀長松:「讓瘟神相會,別拖我下水就好!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微微挑眉,片刻之後,他抿起唇角,對賀長松露出頗為燦爛的笑意,道:「表兄。」
他平日也鮮少這麼笑,又偏生了一副美人皮囊,這般彎起眉眼,竟連賀長松都不由一時心跳,哪怕心中警鈴大作,明白謝深玄笑定沒有什麼好事,卻還是抑不住磕磕巴巴問:「怎……怎麼了?」
謝深玄:「我忽而想起你是太醫。」
賀長松:「……我每日給你把脈,你今日才想起我是太醫?」
「諸野受了傷,很需要太醫看一看。」謝深玄不理會他的言語,只是繼續對他笑,「表兄,請吧。」
賀長松:「……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去我絕不可能過去!」
謝深玄:「好。」
賀長松:「……」
謝深玄:「小宋,待會兒同諸大人說一聲,賀太醫不肯為他診脈。」
賀長松:「???」
小宋怔怔站在一旁,傻乎乎點頭,賀長松臉色慘白,狠狠盯著謝深玄,可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過了好一會兒,他方委屈點頭,道:「只把脈哦,把了脈我就走哦。」
謝深玄笑了笑,請小宋在前領路,先出了謝府,卻一眼便在門外看見了兩名玄影衛。
這兩人都未穿官服,只是此處官邸聚集,附近沒有集市,路上鮮有行人,偏生那兩人頭上還都頂著「是該死的謝深玄」幾個大字,如此統一的行徑,一眼便能讓人看出他們的身份。
謝深玄嘆了口氣,頂著玄影衛好奇的目光,匆匆踏下面前幾階台階,橫穿過空蕩蕩的青石街道,朝對面那死氣沉沉的府邸走去,諸野這宅邸雖是御賜,可顯然缺少修繕打理,院中的幾支枯樹都快伸到街上來了,上頭只掛著搖搖欲墜的兩片枯葉,門前的石獅還缺了一隻爪子,房門朱漆斑駁,怎麼看怎麼覺得滲人。
謝深玄不去理會這些令人心神不安的玩意,他抬手叩了叩那獸首門環,等待門後的回應,可門後一片死寂,若不是小宋說諸野已回了家中,他只怕要以為此處是一處死宅。
他又扣了扣那銅環,腦中恍惚憶起當年。
他初來京中太學,父親同他說皇上賜了諸野宅邸,就在他們對面,他想也不想便過來了,在外頭敲了許久的門也不曾有人來應答,他接連去了諸野家中幾次都是如此,自然以為是諸野不想見他,又聽聞諸野與嚴端林走得極近——
小宋忽而氣沉丹田,高聲大喊道:「有——人——在——嗎——齊——叔——開——門——啊——」
謝深玄被他嚇了一跳,思緒頃刻被小宋打斷,只能驚恐回首,訝然看向身後的小宋。
小宋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,道:「少爺,這邊的門房耳背,若是不大聲一些,他是聽不清的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你為何知道此事?」
小宋:「啊?高伯每日都會過來同他下棋啊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小宋:「我偶爾也會過來看看的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小宋又眨了眨眼:「怎麼,少爺您難道不知道嗎?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心情複雜。
第12章 探病2
謝深玄以為他們家早與諸野斷了關係,可現今看來……這一切卻好像並非如此。
謝深玄盯著小宋,想了片刻,忍不住問:「除了你和高伯……」
小宋小心翼翼說:「都是鄰居,難免會有來往吧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小宋又解釋:「齊叔一個人住在此處,又不便行走,高伯便讓我們平日多照顧他一些……」
謝深玄:「一個人?」
小宋:「指揮使平日是不回來的。」
他方說完這句話,那門後已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響,像是有人正費力挪開門後的門閘,謝深玄下意識回過目光,見著那朱漆大門從內拉開了一條小縫,一名面容枯朽灰敗的老頭,正在門縫之後陰沉沉盯著他。
第一眼朝此處望去時,謝深玄著實嚇了一跳,以為自己是看見了什麼靈怪小說中的怨魂,可小宋已自如同那人打了招呼,笑吟吟喚:「齊叔,大人回來了嗎?」
這老門房方才讓開一側,請幾人進去,謝深玄緊張朝內邁步,賀長松更是嚇得拖著謝深玄的衣袖瑟瑟發抖,他們隨在這老門房身後,一眼便見諸府內昏沉破敗的庭院,老門房取了一盞燈,那燈火搖曳昏暗,謝深玄看著破敗不知多久沒修繕過的長廊,布滿灰塵蛛網的牆角,還有那野草蔓生的庭院,昏暗無光的房屋,莫名驚起一身的雞皮疙瘩,只覺得此處怎麼看都像是夜談鬼話的標配,哪怕在此處殺人拋屍,也絕不會有人察覺。
謝深玄心驚膽戰,他們穿過四處都是枯樹野草的庭院,終於看見了一處亮著燈的屋子,可在這等氣氛映照下,那燈火反而顯得分外詭異,像是引他們上鉤的誘餌,更不用說稍稍靠近一些後,謝深玄便聽見那屋中傳來了有些詭異的聲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