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諸野知道自己口不擇言時提了裴封河,或許是令謝深玄覺得有些不快了,這貓畢竟是謝深玄特意為了他選的,這種時候,他卻反覆念著裴封河,也難怪謝深玄要覺得不高興。
他想自己或許應當去同謝深玄道個歉,可不想著一日他都再不曾見到謝深玄,謝深玄執意將自己悶在屋中,連飯時都是令人送過去的,只留諸野與賀長松二人坐在一道大眼瞪小眼,諸野這才發覺謝深玄今日這惱怒實在厲害,他若遲遲不去道歉,倒不知這事情最後會變成什麼模樣。
於是這晚膳諸野也用不下去了,他直接去了謝深玄院外,原想叫小宋為他通傳,他無論如何也得見謝深玄一面,可不想他一到地方,便見小宋正在屋外,抱著一沓信件,同一名謝府內的僕役交談,令他快些將這些信送去會館,似是想要找熟識的商人稍帶信件。
可那一沓信件極厚,也不知究竟有幾封,諸野實在想不明白謝深玄究竟有什麼事,能一氣寫上這麼多信,他便稍稍頓了頓腳步,想著等小宋先吩咐完再說,畢竟如今時日已晚,若再遲些出門,便要碰上宵禁了。
可不想小宋一見他出現,立即便提高了音調,大聲道:「諸大人,您怎麼又過來了!」
說完這話,他還對諸野擠擠眼,諸野不明白他的意思,也不知他為何要這麼大聲說話,蹙眉問:「謝大人呢?」
小宋的說話聲依舊很大,道:「哦!是特意來找我們少爺的啊!」
諸野:「……」
「您今日都過來看了這麼多趟了,我也不想攔您的!」小宋沖他咧了嘴笑,道,「可少爺實在不想見您——」
他話音未落,身後那房門倒是開了,謝深玄依舊臉色不佳,正站在那門後,冷著臉掃了諸野一眼,也不應答,反而去看小宋與那名捧著信件的僕役,問:「怎麼還未將信送出去?」
小宋急忙道:「現在便去!」
他匆匆伸手招呼那名僕役,兩人一道帶著信溜出院中,顯是故意給謝深玄與諸野留些獨處說話的時間,諸野這才緊張清了清嗓子,卻又不知此事他究竟應當從何說起,如此頓了片刻,他方乾巴巴問:「方才那信……你是有什麼急事嗎?」
謝深玄沉著臉色,道:「沒有。」
諸野:「那……」
謝深玄:「同裴將軍聯絡聯絡感情罷了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諸野顯然怔住了。
他想了想方才那信的厚度與數量,覺著裴封河就算一封封讀過去,也得花費不少功夫,而謝深玄所說的聯絡感情,十之八九是要將裴封河逮起來狠狠罵上一頓,這事好像是他惹出來的,是他對不起裴封河,他……他是不是也該要提前先告知裴封河一聲?
「這幾月在京中,同你與瑜明兄都有了聯繫。」謝深玄還在涼颼颼說話,「總不好將裴將軍一人落下吧。」
諸野:「我……我……此事……」
謝深玄:「同你沒什麼關係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「若是諸大人並無要事,那便早些回去吧。」謝深玄已經擺了擺手,像是要趕他走,道,「我還有摺子要寫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不對,等等。
皇上又怎麼得罪謝深玄了?
他心下茫然,可謝深玄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消氣的意思,趕他走顯然也是因為依舊還在氣頭上,他若不把握住當下這機會,明日他沒有休假,他要去上值,謝深玄則要去太學,他不知何時才能再同謝深玄道歉。
於是諸野幾乎脫口而出,道:「深玄。」
謝深玄一下頓住腳步。
諸野卻又覺得自己有些冒昧,便想要改口回去,緊張不安道:「謝大人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諸野:「今日之事,是我錯了。」
謝深玄雖未回身,可也不曾再繼續朝屋中走,只是沉默站在原處,等著諸野後頭的解釋。
但諸野很難有解釋。
他憋了許久,也只能勉強說:「我……我不該提及封河兄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本還有餘怒未消,諸野一開口,他便想,這麼多日了,諸野喚他謝大人,對裴封河倒是叫得很親近,因而諸野這道歉幾乎沒有半點效用,他依舊還是覺得很生氣。
諸野見謝深玄還未回身,看起來也依舊是帶著氣的模樣,又苦思冥想片刻,思忖自己究竟還有什麼過錯沒有認清,可他實在是想不出來了,他不想拖延太久,以免謝深玄真拂袖而去,可又什麼話都憋不出來,如此悶了許久,也只是硬著頭皮乾巴巴憋出一句話,說:「總之……是我的錯。」
謝深玄還是沉默。
諸野閉上眼,不知所措道:「我……其實並不知自己錯在何處。」
謝深玄被他這直白話語一噎,有些不可思議般稍稍轉過身,朝自己身後看了一眼,便見諸野低垂著雙眼,站在他屋外門邊,不敢冒昧再多踏進哪怕半步,而他實在難見諸野有這般不安神色,若叫他回憶,哪怕那日他二人在畫舫之上,諸野一人對著那麼多刺客時,好像也不曾這麼忐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