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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宋為他倒了水,替他撫背順了順氣,賀長松坐在一旁為他開藥,也已不再說諸野的事情了,見他許久止不住咳,方抬眸看了他一眼,略顯無奈道:「深玄,我一開始便同你說過的。」
謝深玄咽了口茶水,勉強緩了緩氣息,道:「我都說了,昨夜我睡得很好,沒有胡思亂想,也沒有為了……你不必再說了。」
「並非此事。」賀長松微微蹙眉,那語調倒是難得認真,「我是說,太學內的事,你還是稍微放一放吧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坐在原處,垂眸看著自己手中的茶盞,一言不發。
「皇上絕不會真將你一輩子留在太學。」賀長松說道,「只要你暫時避開風頭,待這兩年過去,你自然便可回朝了。」
謝深玄無奈嘆氣:「我知道。」
「無論如何,還是你的身體比較緊要。」賀長松寫好了藥方,將方子交給小宋,又道,「你傷愈之後本該仔細調理,可如今十日內你有九日睡不夠,更不要說其他了,長久以往,遲早要熬出大病。」
謝深玄的聲音明顯弱了一些,道:「應該不會啦……」
賀長松搖了搖頭,沒有再勸,他既是與謝深玄一道長大的,自然也很清楚謝深玄的性子,他人的勸說對謝深玄而言並無半點用處,這小子若真能聽別人勸告,那也不會走到今日,如今病也看完了,賀長松覺得自己還能回去補個覺,便又打了個哈欠,道:「你不會現在便要去太學吧?」
「先去趙府。」謝深玄道,「今日學生們還有兩門小試,我總得在場。」
賀長松:「……」
他擺了擺手,不想再多言,自行轉身離去,謝深玄便也回去收拾更衣,賀長松雖給他開了方子,可若要等藥熬成,那定然是來不及了,他便讓小宋去吩咐了一聲,這藥他晚上回來再吃,而後便匆匆出了門。
謝深玄想著昨夜的尷尬,還在擔憂今日同諸野見面後,究竟要如何開口交談,卻不想今日諸野竟也不在此處,他病休結束,十之八九是先一步去上朝了,這變故雖是令謝深玄安心了一些,卻又莫名有些失落,倒像是這段時日已習慣了諸野陪他一道去太學,忽然有這般變化,總莫名令他覺得有些不對。
小宋扶他上了馬車,還多給謝深玄塞了一條毯子,再一眼看著謝深玄神色,毫不猶豫便道:「少爺,我問過齊叔了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什麼?」
「諸大人上朝去了,留了話。」小宋咧嘴笑了笑,道,「說下朝後便來太學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一面放下車簾,一面小聲嘟囔,道:「我又不在乎。」
他聽見小宋在外笑了一聲,卻沒有說話,而後小宋駕車前往趙府,今日他來得遲,趙玉光與裴麟已在趙府門外了,謝深玄先看了一眼趙玉光,見趙玉光面上已不見昨日的疹子,他方鬆了口氣,而裴麟見謝深玄的馬車出現,急匆匆便要上前,一面道:「先生!檢討我們寫好了。」
謝深玄有些驚訝,畢竟對裴麟來說,那千字檢討未免有些太過為難他了,可他看趙玉光與裴麟都是一副不曾睡好的樣子,兩人頂著碩大的黑眼圈,大約是為了那檢討熬了夜,裴麟這檢討中想來又趙玉光不少幫助,他便點了點頭,道:「先給我看看吧。」
裴麟正等著他這句話,急忙將自己寫完的檢討交到謝深玄手中,等著謝深玄再為他完善些許,謝深玄便在馬車內翻了翻裴麟遞過來的檢討,說實話,裴麟的字,比起他最初來太學時所見的已有了極大的進步,可卻依舊顯得歪歪扭扭,那文法也有些稚嫩,語句簡單,不少詞句甚至還能算得上有些粗俗,他是一點也看不出這檢討中有趙玉光相助的痕跡。
這檢討到此處,應當已是極為合格的了,謝深玄微微頷首,收了裴麟的檢討,一面道:「我會轉交給諸大人,讓他送進宮去。」
裴麟卻有些躊躇不安,小心翼翼道:「先生,是不是該我自己來送才好啊?」
謝深玄:「……萬萬不可。」
裴麟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是會說謊的樣子,他生怕裴麟自己帶著檢討入宮,被皇上問上幾句便暴露了這檢討並非他一人完成這件事,若是如此,到時候他與趙玉光二人保不齊還要一塊受罰,還不如將此物交給諸野,諸野定然能將事情圓過去的。
「你不會說謊。」謝深玄解釋道,「皇上多問幾句,怕是就要暴露。」
裴麟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。
謝深玄:「諸大人不一樣,他——」
謝深玄忽而掩面低咳了起來,晨時的涼風灌入馬車之中,令他喉中滯澀之感更甚,他只能擺手,勉強順下氣息,方道:「諸大人應當能將此事處理妥當。」
裴麟怔了怔,有些訝然,問:「先生……生病了?」
「先生今日的聲音聽起來便有些不同。」趙玉光頓了頓,又道,「先生,您等一等!」
他快步跑回家中,不過片刻,便抱了個手爐出來,硬塞進謝深玄手中,一面侷促同謝深玄露出笑意,道:「我娘親原為我準備的,可我要同裴麟一塊跑去太學,帶著手爐總不方便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