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諸野依舊不曾言語,謝深玄不知他為何不言,可他已將話題挑到了此處,自然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。
「既是如此,也怨不得今日太學中儘是世家子弟了。」謝深玄稍稍一頓,語調已顯得尖刻了許多,「而今只是太學考核如此,諸大人,您可曾想過,若有一日連補試也要如此考過七門,那這太學之中,真的還能有寒門學子嗎?」
到了此刻,謝深玄才微微抬眼,直迎上諸野的目光,燭火倒映在他眼眸之中,似有光亮躍動,而他一字一句,貼近了諸野身前,認真詢問——
「諸大人。」謝深玄問,「太學改制,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嗎?」
他二人目光相對,片刻之後,諸野輕輕嘆了口氣,說:「皇上賭贏了。」
謝深玄一怔:「什麼賭贏了?」
「皇上說,你一定會極為好奇此事。」諸野無奈嘆氣,「就算不想要你摻和,你也非得自己擠進來。」
謝深玄摸了摸鼻子,不願承認此事,小聲道:「……我沒有。」
諸野微微彎了彎唇角,露出一個或許算不得是笑的淺淡神色:「你所言之事,也正是皇上的憂慮。」
謝深玄:「既然不是皇上,那是……」
「嚴端林。」諸野道,「太學之事,是嚴端林在極力推行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倒不怎麼覺得意外。
「太學改制,只是試行。」諸野說道,「皇上想要廢除此事,可若空口無憑,只怕難以服眾。」
謝深玄小聲嘟囔:「他慣常一意孤行,天天偷溜出宮,可未曾見他想過要服眾。」
諸野只當做沒聽見謝深玄的犯上之語:「除此之外,皇上還懷疑,太學之內,也許有人舞弊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入學補試?」
諸野搖了搖頭:「我查過補試,未曾找出什麼線索。」
謝深玄:「總不會是日常小考吧?」
「皇上令我調查補試時,補試早已結束。」諸野並不確定當初的調查結果,只能推測,「他們若要銷毀罪證,想必早已得手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不免也跟著諸野嘆氣。
原想著皇上將他調到太學,不過是讓他養傷休息,他是提前養老來了,可而今看來,不僅學生讓人頭疼,這太學內的事情,也不比都察院要少。
他是來休息來了嗎?
不,這是換個地方繼續壓榨他來了。
他瞥了眼諸野,再想想皇上對他的特殊安排,心中不由便又有了其餘想法,忍不住問:「諸大人,我還有一處疑惑。」
諸野:「何事?」
謝深玄:「癸等學齋……與太學舞弊,有什麼關聯嗎?」
皇上既然希望他能在太學內留心此事,又特意將他安排到這古怪的癸等學齋,那這癸等學齋一定與皇上所擔憂的一切有關,解決此事的關鍵之處,想必就在癸等學齋之中。
諸野:「……大概沒有。」
謝深玄:「啊?」
諸野微微側開目光:「他只是想讓你帶教癸等學齋罷了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怔了一會兒,才明白諸野這句話的意思。
這該死的狗皇帝!
不就是想耍他玩嗎?
「他覺得癸等學齋……很差。」諸野老老實實照著皇上的吩咐念下去,「就算是你,也要束手無策。」
「呸!」謝深玄狠狠咬牙,「別看不起人了!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謝深玄:「等著吧!今年年底,我必然要將其他學齋踩在腳下!」
第13章 兄長的愛
大話已經放出去了,還是當著諸野的面放出去的,事到如今,謝深玄想,他就算想後悔,大概也已經來不及了。
他覺得諸野在忍笑,那唇角微微彎起的弧度實在可疑,只是諸野平日極少露出笑容,他也摸不准那到底算不算是一個笑,只好將此事略過,權當做什麼都不知道。
謝深玄深吸了口氣,想,若真要完成自己那大言不慚的目標,當務之急,果然還是得先弄清這些癸等太學生的情況。
昨日他去太學時,只覺每一人都極為古怪,太學之內,要想湊齊這麼多古怪學生,倒也屬實有些不易。
這些人中,每一人身上似乎都帶著難解的問題,可具體如何,倒還應當先問過諸野再作答。
謝深玄:「關於那些學生。」
諸野:「你若有疑惑……」
謝深玄:「諸大人,皇上說過,我對癸等學齋有什麼疑惑,都可以直接問你。」
諸野微微頷首。
謝深玄深吸了口氣,道:「那幾名學生大致的情況,伍大人已同我說了。」
諸野:「只怕他說的……並不完整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不完整?」
諸野:「趙玉光。」
謝深玄腦中浮現出那個小胖子小心翼翼縮在桌子後的模樣,這些年來,他在朝中也算識人頗多,一眼便能看出趙玉光的性子,此人應當天性怯懦,畏懼與他人來往,衣服上帶了不少補丁,或許是因為家貧,才有了如今這性格。
諸野卻問:「你真的不覺得他眼熟嗎?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第一次見到趙玉光時,謝深玄便覺得趙玉光的容貌看起來有些熟悉,像是他記憶之中的某個人,可他的記憶中實在沒有這等身材的小胖子,他苦思未果,只得搖頭,等著諸野接下來的解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