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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深玄挑眉:「那他怎麼從來不坑皇上?」
趙瑜明抽了口氣,覺得謝深玄總是口出大逆不道之語,他正想求謝深玄積點口德,趕緊閉嘴,罵皇上時換個時間,可別在他面前多說,卻不料已沉默了許久的諸野忽而開了口,接下了謝深玄這句話。
諸野平靜說:「皇上沒有錢。」
謝深玄一怔,有些驚訝朝諸野看去。
諸野見所有人都朝他看來,竟又平靜補上一句,道:「沒有私房錢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「他若要來臨江樓吃飯,或許要攢上好幾天。」諸野稍稍一頓,將目光轉向謝深玄,問,「這一餐……」
謝深玄清一清嗓子,朝他招了招手,讓他湊近一些,而後附耳過去,低聲將今日這一桌酒菜的價格告訴諸野。
謝深玄不想讓裴麟和趙玉光知道這一餐具體的花費,這兩個孩子看起來已經很不好意思了,總不能再增添他二人心中的內疚,因而告訴諸野實情之後,他還低聲同諸野說了一句:「別大聲說話。」
他可不希望諸野大聲說什麼這餐飯皇上得攢三天之類的話語,來讓孩子們更加內疚。
諸野果真會意,壓低聲音,也以耳語一般的語調輕聲同他道:「皇上大概得攢一個月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太慘了,皇上平日原來過得這麼慘嗎?
這段時日來,謝深玄對這狗皇帝的恨意,總算消散了一些。
他二人在這邊咬耳朵,其餘人只能好奇盯著他們,謝深玄清一清嗓子,一時心情上佳,還朝眾人擺手,道:「行了,吃飯吧。」
他再看了看可憐兮兮啃饅頭的趙瑜明,那心情不由更好,面上笑意更甚,道:「瑜明兄,啃饅頭也無妨,若是覺得味道寡淡,也可以賞賞樓內的歌舞,好當做這白面饅頭的『配菜』。」
趙瑜明小聲嘟囔:「別了,我怕我多看一眼,你就要彈劾我行止不端。」
謝深玄:「我是這種人嗎?」
他的心情真是好極了,將自己身旁那扇對著下頭蓮花高台的窗扇一推,朝外看去,正見那胡姬一舞結束,眾人掌聲如雷,有一人將錢袋丟上台去,充作賞錢,那錢袋內掉出些許碎銀,落在台上,謝深玄下意識轉過目光,望向這打賞胡姬的風流之人——
等等,那不是皇上嗎?!
第39章 皇帝,悲
雖然謝深玄不願多想, 可此刻,他腦內還是不由浮起了方才諸野所說的那句話。
諸野說,皇上並無多少私房錢, 臨江樓這一桌酒席,他得攢一個月。
他深吸了口氣, 看著那錢袋大小, 正想估一估這錢袋內究竟能有多少銀兩, 諸野卻又低聲在他耳邊開口,道:「若全是銀子……又得是一個月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不是,都這麼窮了, 就別為這種事一擲千金了吧?
謝深玄微微蹙眉,再朝皇上那兒一看, 便見晉衛延今日似乎並不是一個人來此的,他身邊還有一人, 像是名年輕公子, 略有些許眼熟, 謝深玄覺得自己或許在哪兒見過,只是還不及多想,諸野已替他解釋,道:「是娘娘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忽而注意到,諸野方才介紹皇上家財時所用的那個詞來。
「私房錢」。
此事若出在民家夫妻身上,那倒還是正常,至多只是覺得這小夫妻的夫婿懼內, 可此事出在皇上身上,好像便有些不對勁了起來。
他知曉皇上無心後宮, 而今宮中只有皇后娘娘一人,聽民間傳聞, 也有傳說這二人同民間夫妻相處的,只是那時候謝深玄不怎麼相信,有了今日「私房錢」這一遭……謝深玄終於有一些信了。
可此事看起來,好像還是有些不對。
謝深玄微微蹙眉,忍不住道:「皇上同娘娘一道出行,當著娘娘的面打賞舞姬?」
這算是什麼伉儷情深相敬如賓?
這不就是個戲文中常說朝三暮四的薄情帝王嗎?
謝深玄不喜歡朝三暮四之人,這等人中渣滓,他看著都覺得膈應。
可諸野又低聲道:「方才丟錢袋的人,應當是娘娘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諸野:「大概是這回藏的私房錢,又被娘娘發現了吧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諸野:「此事一年總有數回,習慣便好。」
不不不,這種事,不可能習慣的吧?!
他再低頭去看一樓那境況,的確,台上舞姬笑顏如花,台下的皇后娘娘比她笑得還開心,只有邊上的皇上冷著臉,像是一日之間便看透了世間紅塵,對這人世已無半點眷戀。
太慘了。
謝深玄深吸了口氣,正想著皇上已經這麼慘了,此刻他還是不要給皇上添堵,將窗戶關上,以免皇上看見他後覺得晦氣,那手剛剛扶上窗框,晉衛延已微微抬首,大概是不忍去看台上他辛苦攢了許久的雪花白銀,卻不巧正對上了謝深玄的目光。
謝深玄:「……」
晉衛延:「……」
片刻沉默。
晉衛延頭上躥出紅慘慘的大字,刺得謝深玄眼睛疼。
晉衛延:「這該死的謝深玄怎麼在這兒!」
晉衛延:「朕偷溜出宮,他不會明天又寫摺子來罵朕吧?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