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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小宋離去後,謝深玄這才終於有些壓不出心中的喜悅之意。
這飯他是徹底吃不下了,他將那藥包拆開,翻了翻裡頭包裹得極為嚴實的藥膏,雖覺得自己是用不著的,可還是將那要藥膏拿出來收好了,再想一想,又將這藥瓶帶回了臥房。
這一夜,謝深有些難眠。
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,想著明日裴麟要帶趙玉光從首輔家中出發,快走前往太學,他答應兩名學生,自己會去前往陪同,他應當早些入睡,可他如何試圖凝神,清空思緒,他卻仍舊止不住自己心中的胡想。
子時過後,謝深玄方才恍惚入睡,天未亮時,小宋便來喚他起身了,他困得頭疼,可還是起了身,又看外頭的雨已停了,今日的天氣很不錯,很適合趙玉光第一日的鍛鍊。
他起得太早,胃口不佳,沒什麼心情吃飯,匆匆收拾準備,正要出門,卻見高伯站在門邊,正在同賀長松說話。
謝深玄有些驚訝,若無要事,賀長松平日鮮少同這般早起,而今天色方才有些微亮,這有些古怪,也許是太醫院內出了什麼事,他心中好奇,邁步上前,很想要問一問,喚:「表哥——」
賀長松看著他,深深嘆了口氣。
謝深玄下意識將後頭的話語咽了回去,他想不明白賀長松為何要露出這樣的表情,再看一旁的高伯幾乎笑出了一臉褶子,謝深玄心中頓覺不妙,正要發問,賀長松又長嘆了口氣,道:「昨夜宮中有貴人急症,我方從太醫院回來。」
高伯努力繃著一臉冷靜:「表少爺,您快去休息吧!」
賀長松嘆氣:「深玄啊……」
謝深玄:「怎麼了?」
賀長松:「你怎麼能在同一件事上栽兩回呢!」
謝深玄:「?」
謝深玄有些不明白賀長松的意思。
他皺眉看著賀長松,見高伯驚慌推賀長松回去歇息,他心中還有些疑惑,可時間不多,他不能在此處拖延,只好存著這心中的疑惑,一面朝外走去。
門房與一名散役過來為他開門,二人似乎也同得了什麼喜事一般,面上帶著笑,更令謝深玄覺得不解。他出了門,門外的那兩名玄影衛不見了,大概昨日諸野聽了他勸告,將那兩名玄影衛撤回去了,而後他再習慣抬首,看向對面的諸府,一眼便見著了諸野的身影。
諸野站在諸府的側門旁,今日他未著官服,換了身深灰色窄袖長靴的常服,正在同他府中的那位姓齊的老房門說話,聽著這邊聲響,二人一道抬首朝這邊看來,諸野還是平日那副冷淡神色,反倒是那老門房,竟也咧了嘴,同高伯一般露出了笑來。
只是他那面容生得實在可怖,笑起來更是嚇人,露了兩處豁口的牙,同他身後的那殘破的老宅越發相配,謝深玄不太敢抬眼看他,倉促頷首同諸野示意,而後移開目光,匆匆登上自家的馬車。
小宋已摸清了他們這幾日出門的習慣,他並未著急駕車,而是等著諸野過來之後方才令馬兒前行,謝深玄在馬車內,想著還未同諸野說話打過招呼,心中鬥爭許久,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挑了車簾,朝外看去。
諸野恰好策馬在他一側,垂眸朝他看來,謝深玄清了清嗓子,出口卻忍不住詢問:「方才與你說話的是……」
諸野平靜道:「齊叔,門房。」
謝深玄:「他為何要那樣笑?」
諸野一怔,顯是沒想到謝深玄會問出這麼個問題來,他皺眉想了片刻,到最後也只能回答:「他心情好吧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諸野又蹙眉自言自語道:「可齊叔今日的心情,好像有些過於好了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心中有些不安,他總覺得是自己所行之事在何處出了錯漏,他皺著眉,將今日發生之事一一認真想過,越發覺得不妙,正想叫小宋問一問昨夜境況,諸野卻刻意清了清嗓子,道:「謝大人。」
謝深玄心中想著其他事,片刻方才回神:「怎麼了?」
諸野:「你的手……」
謝深玄下意識垂下目光,看向自己的手。
他昨日的預估有些失准,他是廢物,他這手的確經不得人捏,今日他睡醒起來,便見腕上略有輕微發青,雖不嚴重,也不怎麼疼,可此事絕不能被諸野瞅見,他不想引起諸野內疚,下意識將手往袖中縮了縮,道:「無礙。」
諸野蹙眉望著他,顯是已從這微一遲疑中看出了些問題,他像是要追問,謝深玄便在他開口之前,先一步道:「諸大人,您可曾想過,我家中便有一位太醫。」
諸野:「我知道。」
謝深玄沉著臉:「那你送藥做什麼?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謝深玄:「若我真受了傷,表兄自然可以為我處理。」
諸野:「你……」
謝深玄:「哦,當然,我可沒受傷。」
片刻沉默後,諸野深吸了口氣,忍不住問:「你是真學不會好好說話。」
謝深玄小聲嘟囔:「我這不說得挺好的嘛……」
交談之中,他們已到了首輔門外,今日竟然又是趙瑜明來開的門,他一見謝深玄,面上不由便帶了笑,樂呵呵道:「謝大人——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