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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飯都吃不起了,還讀個屁書啊!」謝深玄咬牙說道,「就該餓那狗皇帝幾頓,再讓他好好想一想太學內到底為什麼沒幾個寒門學子了!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諸野沒有說話。
他不動聲色垂下目光,竟然連伸手去拿懷中冊子記錄謝深玄這犯上之舉的動作都沒有,只是輕輕嘆了口氣,慶幸今日坐在謝深玄面前的人是他,而並非朝中其他人。
謝深玄原還想再罵,可那目光自諸野身上一掃而過,他忽而便多了幾分冷靜,原先對晉衛延的滔天怒意也跟著消散了不少。
他想起了諸野的那本小冊子。
如今那冊子上,已寫滿了他的罪行,僅是諸野一人,便已寫滿了一整本,這還不曾算上其餘玄影衛的記載,若是一氣加上,他這罪行罄竹難書,大概已購皇上殺他十數回了。
謝深玄不怎麼怕皇上殺他,此事倒是無所謂,可此事最好得換換日子,這幾日顯然不行,他手頭可還欠著皇上幾十遍檢討呢,別一封摺子上去,他罵得開心,皇上轉頭再罰諸野抄個幾十遍檢討,最後這懲罰還不是得轉到他身上來?
此事若只是抄書,倒還算是小事,他就怕諸野總想替他擔責,他惹怒了皇上,可所有罪責都由諸野來承擔,當然,此事或許可能是他在一廂情願,胡思亂想,諸野或許根本沒有要替他承擔其他懲罰的想法,可此事……若是萬一呢?
他總不能再讓諸野代他受過吧?
想到此處,謝深玄嘆了口氣,將方才話語中的怒意儘量收斂,以一副平靜語調同諸野說:「諸大人,此事你可否再同皇上說一聲?」
「可以。」諸野卻略有驚訝,「你不打算寫摺子?」
「先提醒他一回。」謝深玄說道,「過兩日他不處理,我再入宮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謝深玄覺得自己已儘量找了折中的法子,這一回他對皇上極其客氣,其他人他卻肯定是要罵的,這樣總不至於再招來皇上的責罰。
只不過此事緊要,他對此事的耐性至多只能有兩日,若兩日之內皇上不給答覆,那他無論說什麼也是要進宮的。
謝深玄抬眸看向諸野,見諸野仍用那略帶些許複雜的神色看著他,也並未應下他的請求,倒像是對他方才那一番話語有什麼意見一般。
「諸大人?」謝深玄終於隱約覺得有些不對,「此事有何不妥嗎?」
諸野:「……像是恐嚇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諸野:「但這恐嚇對皇上應該有些效用。」
謝深玄:「我不是……」
諸野:「明日我入宮後便去說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不,他不是,他沒有。
他壓根沒想恐嚇皇上,他這麼做,難道不是給足了皇上緩衝的時間,好讓皇上做足準備,免得再挨他一頓罵嗎?!
還有諸野……好歹也是玄影衛指揮使,皇上的心腹近臣,為何諸野看起來好像對他這計劃興致滿滿,一副恨不得立即便要入宮將這計劃實現的模樣。
謝深玄皺了皺眉,有些想要解釋,可他看諸野這幅模樣,心中總覺得自己就算解釋也不會有任何作用,反正……此事就算被理解成恐嚇,也沒有什麼壞處,至少這樣皇上總不會隨意降下對他的懲罰,諸野自也不用代他受過,至於皇上心中怎麼想——同他無關,不必理會。
想到此處,謝深玄這才心滿意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,他倒是已吃飽了,等到諸野也吃完飯,便該為晚上抄寫檢討一事做些準備,諸府他反正是不想去了,那滿地坑坑窪窪,晚上過去實在容易摔著,倒還不如去他的書房,所有東西一應俱全,怎麼也比對面那兩間破屋子要來得舒適。
想到此處,謝深玄先開了口,道:「諸大人,今夜就留在謝府吧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諸野渾身僵硬,愕然抬首看向謝深玄。
謝深玄倒未曾注意,只是道:「抄完檢討再回去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謝深玄見他不說話,倒還為自己這決定解釋了一句,道:「你家那地也太破了,我怕我過去摔著。」
諸野:「昨夜我已經……」
謝深玄:「要不我找幾個人,過去幫您修一修吧?」
諸野:「……修好……啊?」
謝深玄正覺自己的主意不錯,諸府破成那模樣,看著便覺嚇人不說,諸野若要長久在內居住,想來也很不方便,這地方遲早要修,晚修不如早修,只不過諸野看起來不像會分心料理這等事務,齊叔的年紀實在太大,又有些耳背,讓他去找人幫忙顯然也不怎麼實際,那說到底,還是只能由謝家出面,多幫諸野想些辦法。
「此事高伯應該很熟悉。」謝深玄說道,「待會兒去問問他便是。」
諸野此時才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,他看起來倒還有些猶豫,道:「此事不太好吧……」
謝深玄下意識道:「有什麼不好?」
說完這話,他自己倒是先後悔了,只恨自己為人行事實在是腦比嘴快,諸野家中瑣事,實在不是他該管的,雖說他的確很想管,可他就算要管,也該給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,譬如說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