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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這才恍然明白嚴斯玉這般恐慌的緣由。
他這風寒來得抽橋,恰好在開年小試他為趙玉光杜撰出疫症的藉口之後,當時他與趙玉光接觸最多,朝中人又多清楚他身體極差,最易受病症影響,這疫症「傳染」了他本是尋常,而後謝深玄便忽而抱病不來,在家中待了這麼多時日,看起來實在像是受了那疫症影響,以至不得不在家中調養了這麼多時日。
他只是同太學告假,嚴斯玉或許還不知他因風寒在家中養病——或者說,他明明只是風寒,卻連著五六日不曾去過太學,在外人看來,那著實像是得了什麼可怖的重症,又恰好與太學疫病一事對上了。
今日他說話聲音尚且嘶啞,面上也帶有病色,嚴斯玉本就懷疑他是得了疫病,如今更覺得他病還未愈,所以要匆忙避開他,至於趙瑜明……這小子才真算得上是心臟,他馬上便要回禮部上值,那必然要與嚴斯玉朝夕相見,他卻趁著這時候故意說自己這段時日總與謝深玄有接觸,又裝著說自己似乎有些不適,那待他回禮部後,他只要朝嚴斯玉靠近一些,嚴斯玉只怕都要膽戰心驚。
這辦法好,不愧是趙瑜明,謝深玄很喜歡。
想到此處,謝深玄也低低嘆了口氣,故意擺出一副身體不適的模樣,道:「不行,有些頭昏。」
嚴斯玉:「……」
謝深玄捂住自己的額頭:「這麼多日還好不了,也不知究竟要到何時才能恢復。」
趙瑜明深深嘆氣:「深玄,是我弟弟拖累你了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趙瑜明這語氣有些肉麻,聽得謝深玄渾身難受,可他眼角餘光瞥見嚴斯玉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,這幅快意已足以令他忍下趙瑜明肉麻的語氣,他竟也跟著趙瑜明的話語又裝出一副病弱模樣,還朝著嚴斯玉那方向咳嗽了幾聲,而後方道:「對了,嚴大人,您有什麼事嗎?」
他說完這話,嚴斯玉又朝後退了一些,他來不及開口,那趙府的門內又探出一個腦袋,裴麟面上帶著燦爛的笑,朝外一探,還未看清外頭究竟是什麼情況,便已大聲朝著謝深玄問好,還試圖得些謝深玄的誇讚,道:「先生!我在裡頭便聽見您的聲音了——」
他一頓,終於將目光移到了站得離謝深玄與趙瑜明極遠的嚴斯玉身上。
裴麟皺了皺鼻子,一點也不掩飾自己對嚴斯玉的厭惡,他很想直接從此處離開,以免再看到那張晦氣的臉,可他知道嚴家對謝深玄的敵意,謝深玄在此處,諸野不見蹤影,這等時候,他當然不能從此處離開。
裴麟從趙府內鑽了出來,還特意攔在謝深玄面前,小心翼翼盯著那嚴斯玉,卻又並不開口說話,只是等著謝深玄接下來的回應。
嚴斯玉先嗤了一聲,說:「原來那裴瘋子的弟弟也在此處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「倒也相配。」嚴斯玉笑一笑,眉目間看起來倒很是得意,道,「聽聞那裴瘋子在邊關吃了敗戰——」
趙瑜明抽了口氣:「誘敵深入也算是敗戰啊?」
嚴斯玉:「他可自己寫了摺子給皇上請罪了。」
趙瑜明:「裴將軍寫了什麼摺子,你怎麼比皇上還清楚啊?」
嚴斯玉:「此事已在朝中傳開——」
趙瑜明:「嘖,一個字也沒聽說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頗為驚訝瞥了趙瑜明一眼,總覺得今日趙瑜明這火藥味不知為何比他還足,只是趙瑜明這罵人不成章法,只是在耍賴,對上嚴斯玉顯然並無用處。
嚴斯玉顯然也不覺得被趙瑜明罵是件多麼開心的事情,這倒是令謝深玄覺得很奇怪,這嚴斯玉好像只對他開口罵人有興趣,喚作其他人罵他,他便要覺得生氣,可此事不怎麼緊要,他更為關心的倒是嚴斯玉話語中所說的裴封河兵敗一事。
他知近來邊關戰事頻發,皇上因此而忙得焦頭爛額,可裴封河一向是鎮守邊關幾名大將中的常勝將軍,長寧軍在他麾下未嘗敗績,今日輸了這麼一回,倒才真令人覺得驚奇。
趙瑜明吵架不論章法,裴麟比他還要直接一些,他聽嚴斯玉罵他兄長,那眉頭越皺越緊,眸中的怒意也越來越深,眼見他已握緊了拳頭,看上去像是隨時想朝嚴斯玉臉上來一拳,謝深玄幾乎立即便有察覺,可此事絕不能發生,嚴斯玉可不是嚴漸輕,嚴漸輕只是太學學生,嚴斯玉可是朝廷命官,若裴麟在此處打了嚴斯玉,此事大概就不是幾篇檢討能夠過去的了。
謝深玄想也不想,先壓住裴麟的手,而後轉身看向嚴斯玉,壓著心底不知從何而起的一股怒意,挑眉道:「嚴斯玉。」
嚴斯玉立即回眸看向他,雖還竭力同他保持著一段極遠的距離,可那眸中蘊意卻令謝深玄渾身難受,他皺了皺眉,收回目光,低聲與裴麟說:「野犬聞人而吠。」
裴麟疑惑眨眼。
「你若不理他,他便不會叫了。」謝深玄說,「見著它敵不過的人,它只能遙遙而吠,待人到了面前,它便要夾著尾巴閉嘴了。」
裴麟好似這才隱隱從謝深玄的話語中品出些意思來,他恍惚點了頭,那趙瑜明忽地又笑了一聲,故意朝嚴斯玉譏諷道:「嚴大人,您方才說諸指揮使是什麼來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