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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沉默後,諸野有些為難開口:「用刀……掐脖子……」
「您要是想親自餵他也成。」賀長松又緊張往小宋過來的方向躥了一步,道,「三選一,您挑一個吧。」
第114章 陪床
諸野端著小宋遞來的藥碗, 沉默進了屋。
屋中有些昏暗,只在謝深玄床頭稍遠的桌案上點了幾盞燈,諸野朝床上看去, 便見謝深玄閉目躺在床上,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, 他正要靠近, 卻又聽得謝深玄低低咳嗽了一聲, 令他頓住腳步,覺得自己或許需要先表明身份來意,而後再朝裡頭走。
謝深玄像是已聽見了來人的腳步, 他實在頭疼得厲害,又覺著渾身都在發燒, 便只是閉目養神,並沒有睡著, 聽著有人進屋, 算著或許是送藥來了, 倦得連眼都不想睜,只是說:「放在床頭便是。」
無人應答。
他這幾日風寒,本就有些鼻塞,而今更是幾乎已失了大半嗅覺,只是來送藥的人靠得近了,他才勉強嗅到些昏沉藥味——聞起來就不會有什麼好味道,他如今燒得頭昏腦脹, 這藥他嗅著便有些想要作嘔。
他知道自己應當喝藥,可不該是這時候, 哪怕能拖得片刻也好,至少能等他稍微好受一些, 再去面對著可怖藥物的折磨,送藥之人不回來,他便不由無奈說:「放在床頭,我待會兒會喝的。」
說完這話,他這才睜眼,看向那送藥過來的僕役,可事情顯然超出他的預料,謝深玄怎麼也沒想到進來送藥的人,竟然會是諸野。
他一時語塞,很是緊張,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坐起身再和諸野說話,掙扎著略微動了動身子,正欲起身,諸野已將藥碗放在了床頭,伸手扶他略微坐起了一些,這動作略大了一些,謝深玄又想咳嗽,可好歹還是忍住了,只是聲音暗啞,有些難受,問:「諸大人,您……您怎麼還沒回去?」
諸野又端起藥碗,十分執著:「……先喝藥。」
謝深玄是會使小性子來拖延喝藥的時間,若是病得不嚴重時,他還可能會偷偷將實在喝不下去的藥湯倒掉,可那是他自己喝藥時才會做的事情,諸野要盯著他喝,他一瞬便沒了亂使心眼的勇氣,只能左右移轉目光,試圖當做不曾聽見諸野的那句話。
可諸野卻依舊端著那藥碗,不曾鬆手,蹙眉盯著他,又微微眯著眼,這副模樣,好像他若是不喝,諸野便能一刀砍了他似的,這許久不見的殺氣盡數顯露,令謝深玄有些膽戰心驚,說:「不就是喝藥……」
諸野:「什麼?」
謝深玄:「至於這樣盯著我嗎?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話是說完了,可謝深玄並不伸手去接藥碗,好像還抱有一絲僥倖,希望諸野能夠給些面子,就此離開,可諸野卻仍舊沒有動,謝深玄更加努力,小聲說:「看著跟要殺了我似的,昏室無光,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在審犯人呢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話說到此處,謝深玄便越發止不住心中抱怨,說實話,此事他想提很久了,諸野這人從小便面冷,無論看誰都是一副神色,此事他是知道的,也早已習慣了,可諸野小時候可不會用這等要殺人般的眼神瞪他,這副兇相也不知是從何處學來的,他成日如此,也怨不得朝中人大多懼怕玄影衛,更是害怕他。
「成天覷著眼嚇唬誰呢。」謝深玄說道,「怪不得朝中人又說您是煞星,又說是活閻王——」
他頓住話語,覺得後頭的話大概有些傷人,他不該在諸野面前提及,可諸野看起來卻並不在意,朝中傳聞,玄影衛不可能不知道,他應當早就聽說過自己在外的名聲了,他只是皺著眉看謝深玄,面上倒還是方才那副神色,稍頓了片刻,方才說:「我總是這般神色,是因為——」
此事正中謝深玄下懷,只要諸野解釋,他便能延緩些喝藥的時間,他自然順著諸野的話,還湊近一些望著諸野,問:「什麼?」
諸野卻不往下說了,反是端起藥碗,好似一眼便識破了他的詭計,說:「藥再不喝便要涼了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「我餵你吧。」諸野說道,「至少今日這藥,你得全都喝完了。」
後頭這話,也有些超出謝深玄所想了。
他微微睜眼,想著諸野要親自餵他喝藥,這般親近,就算在多年之前,好像也沒有過,他越發覺得臉上發熱,心跳微促,卻執著將這變化歸咎於自己正在發燒,大概是燒得更厲害了,他都有些神志不清了,否則又怎麼會這般去胡思亂想。
謝深玄尷尬笑一聲,知曉自己此刻是逃不過去了,那早些喝藥也好,早死早超生,他快些喝了這一碗……晚上還要來一碗。
可就算還有十碗,他也不能讓諸野來餵。
「我只是風寒,又不是斷了手。」謝深玄苦著臉說,「這麼大人了,自己喝藥總是會的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諸野卻仍舊盯著謝深玄,那模樣,像是擔憂這藥碗到了謝深玄手中,謝深玄便要再搞出什麼花樣來,可說實話,他也的確不會照顧他人,當年在江州時,謝深玄可是在他父母兄姊心尖上寵著的,若是生病,總有人陪床照顧,反正輪不到他,他至多也只能焦心在旁看上幾眼罷了,若真要他親自餵藥,他怕是會有些不知所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