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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打算拆穿此事,他相信等到了報國寺後,此事自然便會現出端倪。
還未到未時,他們便已抵達了報國寺。
再年初遇刺之前,謝深玄本是此處常客,寺中的迎客僧對他極為熟稔,見著他出現,便笑吟吟上前相迎,又說回去通報與謝深玄相熟的玄明大師,一面將二人迎入一側廂房稍事歇息。
寺中僧人為二人備了茶水,諸野卻顯得很是焦躁不安,他看著那茶盞,來來回回端起又放下重複了數次,玄明大師才來了此處。
他與謝深玄的父親是好友,又常常與謝深玄相見,自是十分熟稔,見面先合掌同二人念了佛號,而後仔細端詳了謝深玄好一會兒,才道:「謝施主近來是清減了不少,年初那傷,應當已經痊癒了吧?」
謝深玄笑吟吟說:「早就已好了。」
玄明大師:「可今日聽你這聲音……」
謝深玄:「近來稍有風寒,並不礙事。」
玄明大師這才轉向了諸野,道:「諸大人,您也有段時日未曾來過了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玄明大師:「上回來時,好像還是正月初一。」
諸野:「我不……」
「那日二位渾身是血出現在山門時,可實在將貧僧嚇了一跳。」玄明大師長嘆了口氣,說,「貧僧日夜為二人大人祈福,幸虧今日二人大人都安然無恙啊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第132章 長寧軍遺孤
謝深玄笑吟吟看著玄明大師, 先客氣同玄明大師道謝:「那時多虧有大師相救。」
玄明大師果真按著他所想,不敢冒領這功績,急忙便為此事解釋:「貧僧只是接二位入寺, 送了些止血之藥,可不能算是貧僧救了謝大人的命。」
諸野用力咳嗽了幾聲, 目光侷促, 顯得很是緊張。
可玄明大師顯然未曾領會諸野這咳嗽的蘊意, 他只以為是諸野想要在謝深玄面前多多表現,擔心自己搶了他的功,於是他又露出溫和笑意, 主動為諸野說了些好話,道:「若是要謝, 也應當要好好謝謝諸大人。」
諸野:「咳咳……」
玄明大師:「哎呀,深玄, 你是不知道啊!」
他使出渾身解數, 非要幫助諸野在謝深玄面前爭取一個好印象, 諸野的神色越陰沉,越是不住咳嗽,他就越發努力,大肆為謝深玄介紹那一日的驚險,道:「那日若不是諸大人拼死將你拖到山門處來,那是真不知後來會如何啊!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諸野有些說不出話。
玄明大師還未察覺,仍在用力嘆氣, 道:「當時你二人渾身是血,你已傷重昏迷, 諸大人也好不到哪兒去。」
諸野抬手捂住了臉。
「我看諸大人傷在胸口,那血流如注, 將衣服都浸透了。」玄明大師又嘆了口氣,「他還得背著你,哎呀,這一路走來,著實不易,也不知是何等意念,方才令他堅持到了最後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謝深玄原先只是猜想,若他與諸野都在那時身受重傷,趕回京城花費的時間可遠比直接前往報國寺求助要多,而他記得賀長松後來同他說的話——他傷得極重,刀鋒只要再偏上一些,便能直接要了他的命,這種時候,他想諸野最先做出的選擇,應當是帶著他趕往報國寺,先處理了傷口再說。
於是他便試著想同玄明大師這兒套點話,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玄明大師竟然就這麼全都說了,他看諸野神色麻木,那目光無論如何飄忽也絕不願回眸去看他,顯然是一副被切中心意而正心虛的模樣,謝深玄唇邊不由又帶了一絲輕微的笑,倒還順著玄明大師的話語,先深深嘆一口氣,而後才說:「可惜那日之事,我大多都不記得了。」
「你傷得那麼重,不記得倒也是尋常。」玄明大師絲毫未覺有異,順著謝深玄的話語便往下說去,「貧僧倒是記得很清楚,謝大人,您若有何不解,貧僧都可以為你解答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謝深玄:「有許多不解。」
玄明大師:「您請說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謝深玄終於壓不住唇邊的笑,也不再同他們再繼續拐彎抹角,而是直接問道:「那日在報國寺下救了我的人,可是諸野?」
玄明大師有些驚訝:「這……除了諸大人,還能是誰?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謝深玄瞥了諸野一眼,又問:「他為了救我受了傷?」
玄明大師:「是啊,貧僧方才已說了,諸大人傷得極重,當時若不是運氣好,只怕這條命也——」
諸野終於忍耐不下,再度重重咳嗽了幾聲,強行打斷了玄明大師的話。
玄明大師雖不覺自己方才的言語有什麼問題,可諸野看起來神色不佳,他便訕訕閉上了嘴,不安看向諸野——哪怕諸野常來報國寺,他也不覺得自己同諸野有多麼熟悉,這位年輕指揮使似乎天生便帶著那種生人勿進的氣質,令他心中總不由帶上幾分難言的敬畏之意。
可諸野也不怎麼打算說話,他只是不希望玄明大師再繼續將此事再告訴謝深玄了,而謝深玄已得了令自己滿意的答覆,他倒是也不再繼續朝下追問,他面上還帶著笑,品了幾口杯中的香茗,忽又一抬頭,問:「諸大人好像常來報國寺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