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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洛志極的琴能彈得這麼好,那他……總不會又在考試時偷溜去了哪處寺廟吧?
謝深玄方想到此處,那洛志極的琴音忽而便一拐,逐漸神性深遠起來,調子還有些熟悉,有些像是——
等等,這小子彈的怎麼好像是大悲咒啊?!
謝深玄望著琴台之上的洛志極,一時之間,實在難掩心情複雜。
好消息:他學生的成績超出他所想,癸等學齋內會彈琴的人,比他預先猜測的要多。
壞消息:多出來的那個,看起來真的很想出家。
謝深玄覺得自己不必多問,只消這麼朝洛志極看上一眼,便能猜出洛志極琴技出眾的緣由。
很簡單,天上仙人嘛,都是能歌善舞,擅長彈琴的。
不僅如此,仙人們大多還很擅長下棋畫畫,雖然洛志極的分齋考試上,棋畫均是不合格,可謝深玄相信,待會兒真考起來,洛志極一定能給他帶來驚喜。
想到此處,謝深玄不由又嘆了口氣。
他也想不到,他們這癸等學齋中,竟然還能出一個洛志極這樣文武雙全的奇才。
這本該是能讓人開心之事,可謝深玄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,畢竟洛志極實在與他人不同,他如今都擔心洛志極未曾在太學結業,便要跑去尋仙問道了,此事他甚至想不出有什麼解法,他只能嘆氣,一面微微抬首,仔細看了看四周。
癸等學齋內的學生,除了趙玉光外,都已一一考過了琴試,可趙玉光卻仍舊不見蹤影,諸野也不曾出現,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,裴麟已擔憂地站起了身在座位之上左右張望,其餘學生倒沒有他那麼著急,台上幾名監試官更是議論紛紛,嚴斯玉乾脆出言詢問謝深玄,問:「深玄,你們學齋內的最後一名學生呢?」
謝深玄還來不及回答,便見一名太學內的散役不知從何處急匆匆趕了出來,急切到了伍正年身邊,低聲同伍正年說了幾句話,伍正年愣了好一會兒,先瞥了謝深玄一眼,而後方轉身去同嚴斯玉低語。
嚴斯玉一時驚詫,那音調不由略高了一些,道:「疫疾?!」
幾名監試官急忙都朝他看了過去,畢竟這二字聽起來可不像是小事,太學內學生眾多,若真出了什麼疫疾,那可是天大的麻煩,可伍正年急忙擺手,匆匆為此事解釋,道:「嚴大人,您放心,醫官已過去看過了,只是起了些疹子,還算不得是疫疾。」
嚴斯玉:「這……可會傳染?」
伍正年無奈按著那散役傳來的消息回答:「應當會。」
嚴斯玉神色微微一變,伍正年又無奈換了語調,道:「不過醫官也說了,若非體弱之人,也不太容易受這病傳染。」
嚴斯玉的神色卻仍舊未有半點改變,謝深玄坐在他們一旁,自然要往上澆油,又問:「只是起些疹子?」
伍正年看了他一眼,那眸中神色,意味深長,顯已猜出這是謝深玄搞出的玩意,可他本就是謝深玄的好友,自然也是站在謝深玄這一邊的,他當然不可能去拆穿謝深玄的謀劃,便也還是在幫著謝深玄說話,道:「若真起了疹子,或許會留些疤痕吧。」
這一語既出,幾乎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涼氣,原先離謝深玄還算近的幾名太學先生,已驚恐萬狀縮遠了,畢竟這是癸等學齋的學生生病了,謝深玄又是那學齋先生,今日他們肯定有接觸,又說是體弱之人易被傳染……誰不知道謝深玄年初遇刺,這才過去了兩月,身體肯定還未調理回來,他那學生是第一個,那他肯定便是第二個了。
謝深玄面上還帶著笑,故意問道:「諸位大人這是怎麼了?」
嚴斯玉已露出了那戰戰兢兢的神色,緊張萬分道:「深……深玄,你也去看看吧。」
謝深玄卻同他頗為感謝般一笑,道:「多謝嚴大人關心,只是這小試緊要——」
嚴斯玉:「不緊要的!你快去吧!」
謝深玄:「不,小試比較重要。」
嚴斯玉:「你們的學生都病了,我看這小試便到此為止吧!」
謝深玄卻搖頭,道:「醫官不是也說了嗎,只是起了些疹子,又沒傷著腦子和手,彈彈琴下下棋而已,當然不會有問題。」
嚴斯玉:「此症能夠傳染——」
謝深玄:「讓他一人坐得遠些,再以布幔相隔不就好了?」
嚴斯玉:「還是先好好養病吧!」
謝深玄嘆了口氣,故意想要坐得離嚴斯玉近一些,卻將嚴斯玉嚇得恨不得搬凳子遠離,謝深玄便也只好坐在原地,不再動彈,只是壓低聲音,輕聲同嚴斯玉說:「嚴兄,您也是知道的。」
嚴斯玉:「……我知道什麼?」
「皇上令我來太學,是定了規矩的。」謝深玄重重嘆氣,倒似有萬般無奈,道,「若學生們不合格,我便再也回不了朝堂了。」
嚴斯玉:「……」
哪怕心中已知謝深玄或許已染了那學生身上的病,可他此刻的面容畢竟還未如那學生一般生出疹子,這依舊是京中聞名的美人面容,偏生而今那目光中還帶了些愁憂,又正停在嚴斯玉身上,以至於他越看,便越覺得心神蕩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