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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絕對是燒過頭了,氣血上涌, 腦子一點也不清醒。
「哈哈, 什麼面紅……大概是因為屋中太熱了吧。」謝深玄說著, 那聲音卻顯得極為心虛,「屋門窗扇全都關著,怎麼可能不悶著呢?」
諸野:「……」
「天色已晚,諸大人還是早些回家吧。」謝深玄堅持說道,「難道您明日不要上朝嗎?」
諸野:「你……」
謝深玄:「您要伴駕!起得一定要比其餘大人早,早些回去休息吧!」
可諸野皺著眉,方才他指尖所覺察的溫度可絲毫不假, 謝深玄額間滾燙,那絕不是屋中悶熱便能悶出來的熱度, 他壓根去不曾理會謝深玄無力的辯解,乾脆轉身朝外走了出去。
謝深玄心跳急促, 他的目光追著諸野的背影,直至見諸野出了書房,他方鬆了口氣,以為諸野總算聽進了他方才所說的話,可算是要自此處離開了,可他還未曾安下心來,卻又聽見了外頭低語的聲響——諸野壓根沒有離開,他正低聲同小宋說話,那音調壓得極低,謝深玄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。
可小宋的回應卻很清晰。
「是,大人,我現在就去將賀太醫請過來。」小宋認真說道,「您放心,他們應該都在附近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諸野一點也沒相信他的胡言亂語,這是要抓賀長松過來給他看病了。
謝深玄本就不覺得自己可以瞞下此事,他只是不希望賀長松為自己診脈看病時諸野還留在此處罷了,他自己知道自己病得難受時是個什麼德行,而今倒還好,他只是覺得發熱,略微有些頭疼,還並不因此而覺得太過難受,可若諸野要在他家中賴一晚上……他可不保證今夜自己究竟會對諸野冒出什麼古怪的話來。
不行,他還是得儘快將諸野從此處趕走。
謝深玄繞過書案,原想朝外走去,讓諸野莫要多管閒事,不過低燒而已,他明日便能恢復了,可他不過朝外走了兩步,卻又忽地自小宋的話語之中,品出了另一層意思來。
等等,什麼叫做他們應該都在附近?
表兄住的小院離他的書房可頗有一段距離,平常這時候,賀長松應當早已回房歇息去了,太醫院事務繁忙,他每日都累得要死,從來沒有在外閒逛的喜好,若是無事時,賀長松是絕不可能在他書房近旁出現的,今日當然也絕無不同——不,今日好像是有些不同的。
謝深玄沉下臉色,不由便想起方才跌進屋中的高伯、馮嬸與賀長松。
今日的不同,便是諸野正在他書房之中。
謝深玄面上好似燒得更燙了一些,心跳也不由跟著快了,他心中是清楚的,這些人就喜歡看他的熱鬧,若因如此,賀長松的確很可能在他的書房附近出現,而這出現的緣由,自然也只是為了看一看他與諸野。
表兄總說他自己甘願去喝什麼迷魂湯,謝深玄不由想,若有個傻子在自己面前不聽勸阻非要去喝一碗迷魂藥,那他大概也是會忍不住好奇去看的。
小宋匆匆的腳步離遠之後,諸野又轉回到書房之內來,他看了謝深玄一眼,見謝深玄垂著腦袋,面上仍舊還帶著紅,令他不由再擰起眉心,同謝深玄道:「你先坐下。」
謝深玄卻說:「大夫也找了,我看著便不會有事,諸大人,您可以回去了吧?」
諸野:「……」
諸野沉默片刻,最終也只是朝門邊挪了些位置,走到那房門之旁,而後便抱著刀就此站定,一動不動盯住了謝深玄,沒有一點要離開此處的意思。
謝深玄蹙眉:「諸大人,您這是什麼意思?」
諸野答:「若謝大人不願看見我,我站在此處便是。」
謝深玄:「……天色已晚,您還是回去吧。」
諸野:「不。」
謝深玄:「可是——」
「賀太醫未替你診脈前,我不安心。」諸野平靜說道,「開完方子後我再走。」
謝深玄心中猛地一顫,有些不知所措抬起眼眸,微微睜大了雙眼。
他想,他一定是因為貼著那書案上的燭火太近,被那火光灼了面頰,否則怎麼會覺得面上這般滾燙,幾乎如同烈火灼燒一般,連心跳都跟著快了起來。
這感覺,數年之前他曾有過一回,他清楚這是什麼感受,他也曾經告訴過自己……若未見諸野有所回應,他是絕不該再有這樣的感覺了。
可今日諸野這言語,卻好像打破了他當初暗自在心中的許諾。
諸野擔憂他,掛念他,這些年並不曾責怪過他,那有沒有一絲可能……
在他當年擅自冒昧靠近諸野之後,諸野其實並不曾怪過他?
謝深玄抬眼看向站在門邊的諸野,他不知自己應當如何開口詢問,可他顯然也來不及詢問,賀長松已經隨著小宋來了此處,他果然就在謝深玄的書房近旁,否則絕不可能來得這樣快。
不過還好,他至少沒將高伯或是其他想要看熱鬧的人也一併帶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