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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伯迫不及待一道道往上加菜,也不知他究竟如何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,突然變出了這麼多豐富的菜式,至少這陣仗,平日若非年節,謝深玄可從未見過。
諸野顯得有些拘謹,幾乎不怎麼說話,當然,他平日也總是不言不語,至少在並不熟識他的外人看來,他的神色與平常並無多少區別,而方才太醫院回家的賀長松,則就顯得有些痛苦了。
他皺著眉,執筷的手微微發顫,無論如何也不敢去夾擺在諸野面前的菜。諸野本人在此,他也不敢問謝深玄為何要將這一名瘟神帶回來,他戰戰兢兢吃了一頓並不怎麼愉快的晚飯,在太醫院中的壓力完全延續到了家裡,令他胃口全無,只勉強坐了一會兒功夫,便起了身,訕訕同二人一笑,而後扭頭飛快自此處逃竄離開。
躥出屋子時,賀長松還將房門也飛速關上了,這舉動顯是為了將一切危險都阻隔在外,可他躥出門後,謝深玄卻又聽見了高伯同他在門外交談,那聲音雖壓得很低,可謝深玄豎起耳朵去聽時,卻仍是字字清晰,直接便鑽進了他耳中來。
高伯:「表少爺,您幹得好!就該為他們留些相處的空間!」
賀長松:「呵……」
高伯又道:「菜已經上完了,接下來咱們就在外頭等著,誰也不要進去打擾他們!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蹙眉看著自己面前的飯菜,那心情倒是越發複雜了起來。
他只是單純想同諸野談一談太學內的事情罷了,倒不知為何所有人都非得是這麼一副古怪反應。
高伯說話的聲音並不算小,既然謝深玄能夠聽清,那諸野當然也已聽見了,謝深玄不知諸野會對高伯的這番言語究竟有何想法,他自己只能匆匆略過此事,重新將話題移轉回他所熟知的公務之上來,道:「玄影衛內公務繁忙,諸大人吃完飯後,還要再過去嗎?」
諸野果真也順著他的話語,假裝不曾聽見高伯所說的話,道:「今日事情已畢,若還有什麼事,明日我去上值時,他們會與我說的。」
謝深玄點了點頭,悶聲吃了兩口飯,這才微微啟唇:「那諸大人今日……」
可諸野恰好也在此刻開了口:「你的聲音……」
兩人皆是一頓,謝深玄先改了口,問:「我的聲音?」
諸野:「風寒又重了?」
謝深玄:「……」
謝深玄不知應當如何應答。
他自己未曾過多注意,如今諸野提及,他方意識到今日他的聲音好像的確較昨日更嘶啞了一些,嗓子隱隱作痛,那聲音難聽至極,他自己都覺得很嫌棄。
可他一看諸野的神色,有許多話語,他便不敢再出口了,諸野這話聽起來像是在關心他,可這病情加重是他活該,他自己在糟踐自己的身體,大概賀長松所言不虛,他太缺休息,身子略有些扛不住了,他擔心自己若是應了,諸野接下來便要怪他不曾好好歇息,他還要逞強,沉默片刻之後,先同諸野笑了笑,道:「諸大人大概是聽錯了吧。」
諸野:「……你這聲音,很難聽錯。」
「風寒沒有加重,大概只是說話太多。」謝深玄故作鎮定,道,「今夜睡一覺就沒事了。」
諸野:「……」
這一回,諸野微微蹙眉,但並未出言勸說。
他與謝深玄相識多年,當然清楚謝深玄究竟是什麼脾氣,此事他就算勸也不會有什麼用處,倒不如順著謝深玄一些,早日將今日謝深玄定好的事項處理完畢,倒還能令謝深玄早些去休息。
於是諸野抬眼看向了謝深玄,沉默著等著謝深玄接下來的安排。
謝深玄先清了清嗓子,竭力令自己如今有些嘶啞的嗓音聽起來稍微正常一些,而後方問:「諸大人最近很忙?」
諸野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從此處開始客套,可這是謝深玄的問題,他自然要一一回答,於是他點了頭,以一種平鋪直敘的語氣,無甚感情答道:「前段時日,皇上下令要徹查京中教派,此事極為花費時間,也著實查出了不少問題。」
謝深玄一怔:「查出問題了?」
他並不信鬼神,本來也不該對這種事情感興趣,可如今他的學生中有一個對一切宗教都毫無抵抗力的洛志極,那些教派用於欺騙信徒的手段,完全是洛志極一眼便會上鉤的誘餌,謝深玄甚至懷疑洛志極與京中大多教派都有來往,今日諸野忽而說起此事,倒是令謝深玄心中隱隱有了些不安。
「有幾處教派行蹤詭秘,很是古怪。」諸野倒沒想過謝深玄是在憂心洛志極,他難見謝深玄對他的日常與公事上心,那話語中不由多了幾分難以覺察的熱切,道,「祠部司一時難以查清,將此事移轉了玄影衛,這幾日唐練都在忙碌此事,至今倒還未有結果。」
謝深玄略有些驚訝:「玄影衛想要查他們還不簡單?」
「怕是不簡單。」諸野蹙眉說道,「這也是唐練覺得那幾處教派不對勁的原有,其內組織嚴密,外人極難涉足。」
聽到此處,謝深玄原還懸著的心倒是落了下來,既然諸野說外人難以涉足到這些可疑的教派之中,那洛志極受這些教派影響的可能應該不高,此事上,他自然也不必太過憂心。